第(2/3)页 “他在前线手握二十万大军,又将立下不世之功。” “万一被手下人裹挟,那后果不堪设想啊……” 正说间,侍从来报: “左相、太傅鲁肃求见。” 刘备与李翊对视一眼,即宣鲁肃进殿。 鲁肃见李翊已在,行礼后道: “方才朝堂之上,有些话臣不便明言,故特来面圣。” 刘备示意他说下去。 鲁肃神色凝重,沉声说道: “刘威硕之言,虽或有中伤之嫌,然其所言不无道理。” “陈元龙经营淮南二十余年,根深蒂固,江南望族无不敬服。” “如今他手握重兵,又建灭吴之功,威望已达顶峰。” “若生异心,实为大患,陛下不可不防。” 刘备眉宇间一川不平,在殿内来回踱了两步。 良久,方才长叹一声: “朕适才正与李相商议此事。” 鲁肃转向李翊,便问道: “既如此,不知相爷有何高见?” 李翊摇了摇头,沉声说道: “眼下当以灭吴为重,余事皆可暂放。” “相爷高略,某一向敬服。” “然唯独此事,肃不敢苟同。” 鲁肃正色说道: “我以为灭吴事小,安抚灭吴后的淮南军才是重中之重。” 刘备沉吟片刻,便问道: “大军既已渡江,胜局已定。” “若将元龙换下如何,另择新贵如何?” “不可!!” 李翊与鲁肃异口同声反对。 鲁肃急忙解释道: “临阵换帅乃是兵家大忌。” “况且胜局在望时换帅,必寒将士之心。” “本无反意者,或也会因此生变。” 刘备蹙眉问: “那子敬有何良策?” 鲁肃深吸一口气,缓缓道: “陛下何不效仿高祖伪游云梦,诈捕韩信之计?” “待灭吴后,陛下亲巡江南。” “若陈元龙果无反心,必来迎驾。” “若有反意,正好号召众将共擒之。” “以陛下之威望,亲临江南,定能压服诸将。” 李翊顿时色变,立马出声反对道: “万万不可!!” “陈元龙为国戍边二十余载,今又立下灭吴之功,怎能如此对待功勋老臣?” 鲁肃叹息说道: “非到万不得已,臣亦不愿出此下策。” “然为国家计,不可不防耳。” “一旦战事又起,生灵必再遭涂炭。” “故为大局计,此能行此策。” “江南数十万百姓安危皆系于此举。” “我等并非真要杀害功臣,若陈元龙无异心,正可借此犒赏三军。” “顺势还能收回江南的兵权,可谓一举两得。” 李翊闻言,向刘备躬身谏言道: “陛下,此举必寒将士之心啊!” “还望三思!” 鲁肃却坚持道: “望陛下为江南数十万百姓着想!” 刘备默然良久,殿内只闻烛火噼啪之声。 他在殿内来回踱步着,不发一言。 殿内异常的安静,安静的可怕。 最终, 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几丝难以掩饰的痛苦。 “朕常言,不愿效高祖对待淮阴侯之法对待手下功臣。“” “今子敬却要朕伪游云梦,行诈捕韩信之事。” “……此事,朕实在是做不到。” 刘备挥手示意二人退下,独自望着殿外纷飞的柳絮。 殿门在李翊与鲁肃身后缓缓闭合,将天子忧虑的目光隔绝在内。 二人沿着朱红宫墙默行数步。 鲁肃忽止步,望向李翊的目光深沉如夜。 “相爷。” 鲁肃长叹一声,“吾知尔与元龙情同手足,相交多年。” “然以相爷之睿智绝伦,岂真不识江南之危?” “以某观之,今日淮南军之患,尤甚东吴。” “若果真为元龙计,当助其谋求退路,而非推其愈行愈远。” 李翊驻足凝望远处柳絮纷飞,声音低沉: “……某非不知。” “然吴国未灭,此刻确非议此之时。” “待吴灭之后呢?” 鲁肃追问道,“相爷欲何以处之?” 李翊转身正视鲁肃,目光如炬: “待功成之日,某必为元龙与淮南将士谋一万全之策。” “既要使其平稳落地,亦要助朝廷收回江南兵权。” “如此,方上不负天子厚恩,下不违兄弟情义。” 鲁肃闻言色变,沉声问: “子玉有几成把握,可同时安抚两方?” 李翊默然片刻,缓缓摇头: “某亦不知。” “什么?” 鲁肃大惊失色,“相爷既无把握,安敢应此重任?” “此非以天下苍生为戏耶!” 李翊目光深远,幽幽道: “正因其难,方需为之。” “……子敬且宽心。” 鲁肃长袖微颤,长叹道: “果真需行至此境吗?” “相爷明鉴,若朝廷欲收兵权,此刻仍有兵不血刃之机,非是么?” 李翊凝视鲁肃良久,终轻声道: “……然如此必见血光。” “某不愿见任何人死,陛下亦不愿亏待任一功臣。” “某既为相,自当助陛下成全此念。” 鲁肃默立良久,宫墙影斜,将二人身影拉得修长。 终于,他喟然长叹: “李子玉啊李子玉,真乃千古难遇之奇士啊!” “既如此,肃亦不再多言。” “唯信相爷,与公同行此道。” 李翊唇角微扬,拱手一礼: “多谢子敬。” 二人相视片刻,忽闻宫钟鸣响,惊起檐上栖鸟。 鲁肃忽然压低声音,“然若事有变……” “若事有变,” 李翊接口道,目光如寒星。 “某自当一力承担。” 言毕,二人并肩而行,身影渐没于深宫长廊。 远处战报频传,江南烽火正炽。 而在这洛阳深宫之中,另一场无声的博弈方才开始。 …… 江南, 宣城以北七十里,泾野。 孙韶望着身后逶迤行军的队伍,眉头深锁。 十余万吴军步履蹒跚,旌旗歪斜。 不时有士卒偷偷遁入道旁竹林。 “将军!” 副将疾驰而来,“齐军先锋已过白芒坡,距我军不足三十里了!” 孙韶攥紧缰绳,指节发白: “宣城尚在未至,齐军却已迫近,如之奈何?” 身旁老将朱桓叹道: “士气溃散,若强行军至宣城,恐十不存一。” “不如借泾野地势列阵,尚可抵御一阵。” “报——!” 又一阵急蹄踏破雨幕,“齐军两路精骑已包抄两翼!” 孙韶猛勒战马,望着身后面色惶惶的士卒,终是拔出佩,大吼: “传令!前军变后军,依泾水列阵!” 战鼓震天响起时,汉军黑压压的阵线已如巨闸般推来。 徐盛银甲耀目,长枪所指处皆溅血雨。 甘宁率八百锐卒直突吴阵,双戟翻飞处竟无人能挡其三合。 忽见东西两侧烟尘大作, 黄忠白须飞扬,弓弦响处必落将旗。 臧霸率铁骑卷地而来,吴军两翼霎时如沸汤泼雪。 有吴卒发一声喊,抛下戈矛往南奔逃,顷刻间溃势已成。 陈登登高观战,见吴阵已乱,令旗骤挥: “全军压上!不得放走孙韶!” 血色浸透泾野,浮尸塞流。 朱桓力战被围,犹自大喝: “吴地男儿,宁死……” 话音未落,已被绊马索掀翻在地。 汉军如潮水般漫过战场,吴卒或降或逃。 唯孙韶得亲军死战得脱,护着主将退入宣城。 残阳如血时,陈登策马巡视野战场。 见高顺正清点俘虏,便唤至近前: “汝可率两万人围城,掘壕立寨,绝其水道。” 又谓左右:“孙韶若困兽,必作垂死之斗。” “传令三军,轮番佯攻疲其心智。” 宣城箭楼内,孙韶甲胄尽赤,清点残部仅得七万余人。 且其中大多是强征而来的新募之军,士气相当低落。 或有部将急切劝道: “将军速走!齐军围城未合,此时突围犹可至建业!” 孙韶倚垛长叹道: “今若弃城,士卒立散。” “齐军铁骑追蹑,我等皆成阶下囚耳。” 遥见城外汉军开始挖掘壕沟,又捶墙痛呼道: “陈登老贼,竟不给半分生机!” 三日后, 宣城已如铁桶般被围得水泄不通。 陈登自将中军屯于北门,见城头吴旗萎靡,乃笑谓诸将: “昔年项羽巨鹿破釜,今者孙韶宣城坐困。” “且看江东子弟,可还有楚霸王之气概?” 春雨又至,冲刷着城下尚未干涸的血迹。 汉军连营灯火如星海,映得宣城宛若怒涛中孤岛。 孙韶夜巡城防,听士卒暗泣声随风传来,不由望北长叹: “江东六郡八十一县,竟要断送于我手乎?” 城下汉营忽起箫声,幽咽曲调穿雨入云,正是楚歌《云汉》之章。 吴卒闻声皆掩面,戈矛坠地之声不绝于耳。 陈登在中军帐内擦拭剑锋,帐外忽报: “俘将朱桓愿降,乞请说降孙韶。” 陈登大喜,剑身映出他唇角冷峻的弧度。 “速请朱将军来见!。” 寒刃归鞘之声铮然,盖过了江南淅沥的春雨。 是夜, 汉军大营灯火通明,陈登特意命人设下酒宴。 当朱桓被押解入帐时,但见案上竟摆着江东特色的莼羹鲈脍,不觉怔在当场。 “休穆将军请坐。”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