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怎的?败军之将,还不许人说?” “够了!” 陈登一声暴喝,却已迟了—— 淮南将领席上,周泰、蒋钦、胡质等人齐刷刷起身,刀剑出鞘。 青徐军这边,吴敦、孙观、孙康亦纷纷拔刀,将昌豨护在中间。 “尔等是要造反吗?” 臧霸厉声喝道,却只约束住己方将领,对淮南诸将怒目而视。 剑拔弩张之际,周泰钢刀直指昌豨: “淮南之事,何时轮到青徐人来指手画脚了?” 吴敦横刀在前,冷笑道: “这便是淮南人的待客之道?” 眼看血溅五步就在顷刻,陈登猛地抽出佩剑,一剑劈断案角: “放肆!” 木屑纷飞中,他须发皆张,“统统收剑!” 臧霸也趁机一把按住昌豨肩膀: “退下!!!” 帐中剑刃缓缓归鞘,但杀气未散。 陈登深吸一口气,强压怒火: “诸君来自四方,皆为汉臣。” “今大敌当前,当以国事为重,岂可因口舌之争自乱阵脚?” 昌豨却挣脱臧霸之手,冷笑道: “陈征南既言国事为重,那敢问——” “甘宁、徐盛损兵折将,挫我三军锐气。” “甚至擅自焚烧战船,毁坏军械,该当何罪啊?” 周泰踏步上前,铁塔般的身躯挡住昌豨视线: “如何处置,自有陈征南定夺,何须尔等多言?” “哈!” 昌豨仰天大笑,“败军之将尚且如此跋扈……” “若打了胜仗,那还了得?” “岂非连陛下都不放在眼里了?” 此言一出,满帐皆惊。 张郃手中茶盏“啪”地落地粉碎。 就连一向沉稳的高顺都猛地睁眼。 而此前一直冷眼旁观的梁王刘理也微微坐直了身子,眉头皱起。 臧霸脸色大变,一把拽住昌豨后襟: “竖子胡言!” 昌豨不知道,他这不经意间的一句话。 却触动了在场众人最敏感的神经。 这是开国将领们都要面对的问题。 张郃本来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不打算掺和此事。 但听到这话后,终于坐不住了,急忙起身打圆场: “昌将军醉了,有话好说。” 高顺也沉声道: “同袍之间,过命的交情。” “大家有话好好说,何必伤了和气?” 陈登面色阴晴不定。 昌豨这话看似鲁莽,却正戳中他心中隐忧—— 淮南军势力日渐坐大,已引起朝廷忌惮。 他眼角余光扫向梁王刘理。 只见这位年轻王爷正把玩着腰间玉佩,嘴角含笑,眼中却深不可测。 沉默良久,陈登终于缓缓开口: “甘宁、徐盛轻敌致败,本当重处……” 他目光扫过淮南诸将紧绷的面容,“然念其往日战功,暂夺先锋印,戴罪立功。” 昌豨还要再言,被臧霸一个眼神制止。 陈登继续道: “至于昌豨……” 他顿了顿,“言语无状,罚俸三月,以儆效尤。” 这各打五十大板的处置,显然不能让任何一方满意。 周泰拳头捏得咯咯响,甘宁眼中怒火未消,昌豨则满脸不屑。 对于他们这些军官而言,谁会指着那点俸禄吃饭? 光是收田产租子,都够后半生饱享清福的了。 陈登起身,声音陡然提高: “自今日始,再有内斗者,不论出身,军法从事!” 他一甩袍袖,大喝: “都退下!” 众将悻悻而退。 待帐中只剩陈登一人时,他才长叹一声,颓然坐下。 案上茶水已浸透军报,墨迹晕染,如同此刻他纷乱的心绪。 帐外,甘宁与徐盛仍跪在沙地上。 周泰走过来,一把扯下他们背上的荆条: “起来!淮南儿郎的脊梁,不是给小人看的!” 二人却仍跪地不起,荆刺在背上留下的血痕触目惊心。 “起来吧!” 陈登突然一声暴喝,声震云霄。 二人这才缓缓起身。 陈登长叹一声,走下帅座,亲手为二人披上外袍。 “此战之败,是本帅低估了陆逊,小觑了吴军水师。” “罪在帅,而不在将。” “罪在我,而不知你等。” 他声音压低,“尔等能活着回来,已是万幸。” “只是方才在众将面前,此话不便明言。” 甘宁虎目含泪,与徐盛一同拜倒: “将军厚恩,末将万死难报!” 陈登扶起二人,温言道: “这几日尔等就在营中静养,军事会议就不必参加了。” 甘宁抱拳急道: “末将愿继续为将军效死!” 他眼中战意未消,显然未解陈登深意。 徐盛暗中扯了扯甘宁战袍下摆,使了个眼色。 甘宁这才恍然,连忙改口: “末将……遵命。” 陈登见状,又叹一声: “罢了,不如这样——” “尔等先去后方督运粮草,待风头过去,再归本阵不迟。” “喏!” 二人领命退出大帐。 待脚步声远去,陈登忽对帐角阴影处道: “监军听了这许久,何不现身一见?” 刘理从帷幕后缓步而出,锦衣玉带在烛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他拱手道: “职责所在,还望征南将军见谅。” 陈登摆了摆手: “无妨,只是……” 他话锋一转,目光如炬。 “今日之事,殿下可要上奏陛下?” 刘理摇了摇头,沉吟道: “军中口角,不利团结。” “不利团结的话,便不必上达天听。” “然甘、徐二将兵败之事,孤必须如实禀报,此乃监军本分。” 陈登微微颔首: “多谢殿下体恤。” 刘理淡然一笑: “……将军客气。” “孤亦望战事顺利,若败,非但国家受损,百姓亦遭涂炭。” “呵,殿下此言……” 陈登忽然笑了,“倒是与陛下如出一辙。” 言罢, 陈登负手踱至帐门,望着远处江面上吴军的灯火,忽生感慨: “陈某平生自负,然登高方知,高处不胜其寒。” 他转身看向刘理,“如今才知李相之能。” “位居中枢,周旋于各方之间。” “竟能八面玲珑,令各方皆服。” “登生年以来,未闻天下有如此奇人也。” 刘理静立聆听,只见陈登眼中流露出罕见的敬佩之色。 “殿下也看见了。” 陈登苦笑一声,慨叹道: “陈某终究是偏袒淮南旧部的,二十余载袍泽之情,实在难以割舍。” “他们为我舍生忘死多年,我不能亏待他们。” “可李相不同……” 他仰天一叹,“他竟能全然超脱私情,当真千古宇宙完人!” “得此兄弟,陈某此生无憾矣。” 刘理轻抚腰间玉佩, 他目光深远,“李相本就是逆天改命之人,我等皆蒙其泽,方有今日。” 陈登闻言大笑,笑声中却带着几分苍凉。 他忽地正色,“殿下,明日我军当如何?” 刘理意味深长地说道: “将军心中已有定计,何必问孤?” “只望莫忘——” 他指了指北方,“陛下在看着,李相在等着。” 帐外,夜风骤起,吹动军旗猎猎作响。 江对岸的吴军灯火,在黑暗中明灭不定,仿佛在嘲笑着汉军的内忧外患。 陈登按剑而立,忽然觉得这春夜的风,竟比严冬还要刺骨。 高处之寒,果然非常人所能承受。 而此刻的他,正站在这个帝国最高的悬崖边上。 退一步是万丈深渊,进一步是刀山火海。 “大丈夫有所不为,有所必为。” “如今在国家大事面前,老夫何惜这一身臭皮囊。” “朝堂上要弹劾老夫的人,让他们去弹罢!” “李相对老夫说过最多的一句话便是,每一个人站在高处的人,都应该屡行自己的历史责任。” “老夫现在只想赶快灭了吴国,吴国灭了,江南之土便全部收复了。” “老夫平生之夙愿,也就完成了。” “知我罪我,其惟春秋。” “老夫坚信,后人不会遗忘我的贡献。” “历史会给出公正的评价!” 刘理眉目一动,缓步走来,沉声说道: “征南将军真英雄也!” “您是国家的功臣,不应该受到薄待,陛下也一定不会薄待你。” “当今圣上并非高祖,老将军也绝不会成为韩信。” “如若不弃,我来助你!”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