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章武八年,三月中旬。 春寒料峭。 寿春城外,旌旗猎猎。 营帐如云,连绵数十里不绝。 河北军、河南军、青徐军三路大军齐聚于此。 刀枪如林,甲胄映日。 中军大帐前,一面绣着“汉征南将军陈”字样的赤色大纛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帐内,陈登高坐帅位。 他面容清癯,双目如炬。 一袭玄甲外罩绛色战袍,腰间佩剑寒光凛凛。 左右列席者,皆是当世名将——河北张郃、河南高顺、青徐臧霸。 还有淮南本土将领甘宁、周泰等人,皆肃然待命。 陈登环视众将,轻抚长须,缓声道: “……诸公远来辛苦。” “今伐吴大军已集,唯荆州军独攻西线。” “吴主孙权据江自守,负隅顽抗,不知诸公可有破敌良策?” 帐中一时沉寂,唯闻帐外军旗翻卷之声。 忽见徐晃起身抱拳,声如洪钟: “将军,晃有一言,不知当讲否?” 陈登微微一笑,抬手示意: “公明但说无妨。” 徐晃目光炯炯,沉声道: “兵法云,攻敌为下,攻心为上。” “今我大汉国力远胜东吴,然水军战船不及吴军多。” “若能先夺其志,乱其心,则可事半功倍。” “哦?” 陈登眉梢轻轻一扬,倾身向前,问道: “公明有何高见?” 徐晃走到悬挂的地图前,指向长江沿线,有条不紊地分析道: “晃来时见淮南有大量工匠伐木造船,木屑堆积如山。” “不如将这些木屑排入江中,使长江上飘满木屑。” “吴人见此,必以为我水军战船无数,心生畏惧。” “届时,吴地百姓恐将不战自乱。” “吴人若乱,则必不助吴主孙权。” 帐中诸将闻言,皆面露赞许之色。 甘宁拍案道: “妙计!吴人素重水战。” “若见江面木屑如云,必以为我汉军水师已成气候。” 说着,看向陈登,抱拳请缨道: “将军!末将以为公明将军此计可行!” 陈登沉思片刻,忽展颜大笑: “公明此计大善!” “就依照此计办理罢!” 话落,随即下令: “传令!” “即刻命人将伐木所余木屑尽数排入江中,并增派工匠日夜赶工,虚张声势!” 军令既下,汉军各部立即行动。 数千工匠日夜伐木,江岸锯木声不绝于耳。 更有兵士将无数木屑倾入长江,随波逐流,浩浩荡荡向东飘去。 不数日,长江之上,木屑如雪。 浮浮沉沉,绵延数十里。 沿江吴国百姓见此情景,无不骇然。 “天哪!汉军竟造了这么多战船!” 一渔夫站在岸边,望着满江木屑,手中渔网滑落水中而不自知。 尽管吴国官方文件里,一直称刘备政权为齐国。 但不论是蜀地百姓也好,亦或者吴国百姓也好,他们都知道刘备的江山得位极正。 是正儿八经走的禅让流程,从刘协手中接过的。 故只有领导层才称呼汉人为齐人,但民间百姓皆习惯称其为汉军。 “听说汉军有百万之众,战船遮天蔽日。” “这江上的木屑,怕只是冰山一角啊!” 另一名老者摇头叹息道。 恐慌如瘟疫一般蔓延。 当夜,便有数百吴民趁夜色偷渡投汉。 此后数日,逃亡者络绎不绝,甚至有整村百姓集体渡江之事。 消息很快传陆逊帐中。 陆逊立马上书吴主孙权,安慰他的情绪,并提道: “大王勿忧,此乃陈登攻心之计也。” “臣观江上木屑虽多,却无相应战船出现。” “汉军水师初建,岂能短日内造出如许战船?” “此必是虚张声势,意在动摇我军民之心。” 在解释清楚缘由后,陆逊又向孙权提出了具体对应的解决措施。 其一,即刻封锁长江,严禁百姓偷渡。 其二,增派水军巡逻,示我吴军之强。 其三,将沿江百姓内迁,既免战火波及,又可断绝汉军蛊惑之源。 孙权览毕,即刻从之,命令陆逊着手操办此事。 陆逊得令,立即调兵遣将。 吴军战船昼夜巡江,沿岸设卡盘查。 同时,官府开始组织沿江百姓内迁。 一时间,长江南岸哭声震天。 是夜,陆逊独坐军帐,提笔上书: “臣逊启:今汉军以木屑乱江,意在攻心。” “臣料其水师未成,不足为惧。” “然民心易动,不可不防。” “已依王命迁民内徙,沿江设防。” “唯汉军陆师势大,恐将强渡,请增调精兵驻守要津。” 写至此,陆逊搁笔沉思。 帐外江风呜咽,似有金戈铁马之声隐约可闻。 他望向北方,仿佛看到对岸汉军营中,陈登与众将也在运筹帷幄。 “……陈元龙,好一招‘江木疑兵’之计。” 陆逊轻声自语,“可惜,我江东非无明眼之人。” 与此同时, 汉军大营内,陈登正与诸将议事。 “报——” 一斥候飞奔入帐,“禀将军,吴军已封锁江面,并开始迁移沿江百姓!” 徐晃闻言,抚掌笑道: “陆伯言果然识破我计。” “然其迁民之举,正显心虚。” 陈登含笑点头: “虽被识破,但已收先声夺人之效。” “吴人军心民气已挫,此战我军已占先机。” 他环视众将,“传令三军,加紧备战,待荆州军在西线得手,即刻全面渡江!” 帐外,春风渐暖,江水滔滔。 春风掠过江面,吹皱一池春水。 两日后, 汉军大帐内,铜灯高悬。 将诸将的身影投在帐壁上,如群雄逐鹿。 陈登立于军事图前,手指轻叩案几,环视众将: “诸公,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运筹帷幄固然重要,然战阵之上终须是靠真刀真枪的。” 他将声音陡然提高,“渡江在即,谁敢为先锋?” 帐中霎时静默。 河北诸将—— 徐晃、张辽、张郃三人眼观鼻鼻观心,如老僧入定。 徐晃抚弄腰间剑穗,张辽低头整理护腕。 张郃则盯着案上茶盏,仿佛上面有无限玄机似的。 陈登目光扫过河北诸将,心中了然。 又看向他人。 河南军主帅高顺端坐如松,面色沉静。 他身后关兴、张苞两个年轻将领跃跃欲试,却被高顺一个眼神制止。 陈登眉头蹙起,又转向青徐军主帅臧霸,问道: “宣高兄,青徐儿郎骁勇善战,可愿担此重任?” 臧霸浓眉一挑,拱手道: “陈征南明鉴,我青徐子弟擅马背厮杀,这水上勾当……呵呵……” 他笑着摇摇头,“还是请淮泗精兵出马为妥。” 话音未落, 淮南将领席上,甘宁霍然起身,铁甲铿锵作响。 “末将愿往!” 身旁徐盛亦挺身而出,朗声道: “盛请与兴霸同往!” 二人声如洪钟,震得帐中烛火摇曳。 甘宁锦帆贼出身,此刻虽着汉军铠甲,眉宇间仍透着江湖悍气。 徐盛则是淮南宿将,面容刚毅如刀削。 昌豨在臧霸身后低声嘀咕: “淮南人明明擅水战,偏要等我们推拒才出头,好生奸猾!” 他声音虽小,却足够周围几人听见。 臧霸急忙以手按剑,沉声道: “噤声!!” “伐吴大军鱼龙混杂,我等还是莫要惹是生非,明哲保身便好。” 他目光扫过帐中诸将,意有所指。 对于臧霸而言,他对自己青徐主帅的身份已经非常满意了。 且到了他这个年纪,也没打算继续往上升了。 等伐吴成功之后,安稳落地便好。 另一边,关兴与张苞也在那里窃窃私语。 关兴冷声笑道道: “淮南人果然如传言般骄狂,既要争先,又故作姿态。” 张苞拳头攥得咯咯响,咬牙道: “这帮淮南人如此,不就是欺我等不善弄潮玩水吗?” “若非高将军阻拦,俺定要请命,叫他们见识中原儿郎的水性!” “放肆!” 高顺突然厉喝,声如雷霆。 他转身怒视二将,丝毫不顾关兴乃关羽之子、张苞为张飞后裔。 “军议重地,岂容尔等嚼舌?” “再有多言,军法处置!” 二将顿时噤若寒蝉。 高顺治军之严,朝野皆知。 当年在吕布帐下,他统领陷阵营时,就连吕布亲信犯错也照罚不误。 帐角处,监军梁王刘理轻抚玉带,嘴角含笑。 一双凤眼似闭非闭,将诸将的明争暗斗尽收眼底。 他指尖轻敲案几,却不发一言。 唯有唇边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透露出洞悉一切的从容。 陈登对各方暗流心知肚明,却佯作不见。 他大步走向甘宁、徐盛,朗声道: “二位将军勇气可嘉!本帅予你三千水军,即刻出江挑战!”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