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章武八年,二月初六。 洛阳城外点将台上,九斿白旄大纛在朔风中猎猎作响。 刘备按剑而立,身后文武百官分列两侧。 台下,精锐甲士列阵如林,戈矛映日生寒。 “陛下,五路大军已按计划开拔。” 李翊紫袍玉带,手捧虎符奏道。 “荆州军已于三日前自江陵启程,此刻当已过夏口。” 刘备远眺南方,江雾朦胧处似有战鼓回响,慨叹道: “黄老将军年近七旬,仍愿为先锋,朕心甚慰。” “汉升虽老,箭矢犹锋。” 李翊展开一卷舆图,向刘备说明道: “此役,荆州军出动五万人。” “以霍峻为副,傅彤领水师,伊籍掌粮秣,廖立参军事。” “鲁王为监军,足可制衡东吴水师。” 正说时,忽有快马自东门疾驰而来,信使滚鞍下马。 “报!!!” “青徐两万大军已过下邳,臧霸将军遣人奏称。” “淮水冰消,舟行无碍!” 刘备捻须微笑道: “宣高久在徐扬,熟知水道。” “昌豨、孙观皆百战之将,此路无忧矣。” 青徐军由镇东将军臧霸率领,与之随行的,是他那帮泰山派兄弟。 正说着,又见一骑自北飞奔而至,马蹄溅起丈高烟尘。 “河北军报!张郃将军率三万劲卒已渡黄河。” “徐晃为前部,张辽断后,舟师连绵二十里!” 群臣闻言,皆振奋。 荀攸捋着颔下胡须。出列赞道: “张儁乂用兵巧变,昔日在上庸便显威名。” “今与文远、公明合力,必建奇功!” 此时的荀攸已经染病,身体相当沉重了。 不过出征伐吴是国家大事,他还是挺着病体来参加出征仪式。 刘备在旁侧劝道: “公达身染沉疴,一会儿便回去休息吧!” “……咳咳。” 荀攸轻咳两声,摇了摇头。 “就让老臣在最后看两眼,我大汉的壮士儿郎罢。” 他今年已经六十二岁了,比历史上的自己多活了好几年。 这主要得益于他没受曹操的气,同时汉朝的医疗体系比较发达。 主治医生中,更有张仲景、华佗这样的国手。 但繁重的政务,还是压倒了这位为汉室兢兢业业付出多年的老臣身体。 荀攸自知时日无多,还是愿挺着病体来参加这场盛会。 “……公达先生,外边儿风大。” 李翊走了过来,扶住这位与自己共事多年的老友、同事。 早在去年,荀攸便已经很少参与朝政了。 所以过去一年,李翊一直重点培养庞统。 就是想在荀攸完全退下去后,把庞统提拔上来,顶替荀攸当自己的副手。 “……无碍的,无碍的。” 荀攸只是反复重复着这句话。 日影西斜时,最后一支信使带来河南军消息: “高顺将军两万大军已至谯郡,关兴、张苞二小将军为先锋,日行百里!” “想必不日便能赶到淮南。” 刘备闻言大笑,拍案道: “吾儿辈亦能独当一面矣!” 忽又敛容问李翊: “子玉,陈元龙那边如何?” 李翊拱手作揖,正色答道: “淮南军八万人已集结于寿春,甘宁、周泰等一众老将皆摩拳擦掌,准备厮杀。” “只待诸军会合,便可大举南下。” 顿了顿,“梁王为监军,陈元龙虽总领前线,然五军调度仍遵陛下庙算。” 刘备凝视舆图上纵横交错的水道,忽然叹道: “此役动用民夫四十万,战兵二十万,舟车万计。” “万一失败……” 刘备担心的并不是战败后,东吴、曹魏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而是自己的一世英名,几乎“战无不败”的战绩就跟着不复存在了。 眼下,刘备期望的便是平稳落地。 希望后世人评价汉朝时,能够将自己与刘邦、刘秀两位老祖并列。 “陛下勿忧。” 李翊声音沉稳如铁,“去岁马钧所造楼船已列装各军,粮秣足支半年。” “更兼吴主孙权近年宠信吕壹,残害忠良,江东人心离散。” “此乃天赐良机,绝不可失!” 暮色渐浓,点将台四周火把次第点燃,将刘备的身影逐渐拉长。 他抽出佩剑,指天立誓: “朕誓要一统华夏,复我汉家河山!” “诸卿努力,共襄大业!” “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震得洛水为之倒流。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江陵码头。 黄忠白须飞扬,正立于楼船之巅。 江风鼓荡着他猩红的战袍,身后“汉”字大旗猎猎作响。 “老将军,风向转了!”傅彤在下方喊道。 黄忠取宝雕弓,一箭射断缆绳。 “开船!目标柴桑!” 五百艘战船同时扬帆,桅杆如林,遮天蔽日。 鲁王刘永站在船楼,望着两岸连绵不绝的民夫队伍,不禁感慨: “父皇曾说‘民心可用’,诚不我欺!” 淮水之上, 张郃伫立船头,望着南飞的雁阵。 徐晃走近前来,问道: “儁乂在看什么?” “看天时。” 张郃手指轻叩剑柄,“春汛将至,水流加速,正宜顺流而下。” “三日内,咱们必能到寿春。” 而在淮南军大营, 陈登正与甘宁对弈。 甘宁不喜欢下棋,但不知道为什么陈登特别喜欢拉着他下棋。 不会都硬教给他。 学会以来,甘宁没有一次赢过陈登。 忽有亲兵来报: “禀将军,斥候在合肥城外发现吴军踪迹!” 陈登落子如飞,淡淡道: “不必理会。” “传令三军,继续操练,待五路齐聚,再作计较。” 话落,转头对甘宁笑道: “兴霸,这局你又要输了。” 甘宁推枰大笑: “输棋无妨,只要将军让我做先锋,取那碧眼小儿的首级便可!” 寿春城外,民夫如蚁,正将无数粮草运入新建的仓城。 与此同时,梁王刘理也已率千余侍从抵达寿春。 城外,民夫如蚁,粮车如龙、 自淮河码头至军营仓廪,络绎不绝。 刘理勒马远眺,见粮秣转运井然有序,不禁对身旁主簿陈泰叹道: “陈元龙治军严整,转运有方,真乃国之栋梁。” “难怪父皇倚重,相父亦与他推心置腹。” 骑都尉诸葛恪闻言,轻笑一声: “殿下过誉了。” “陈元龙纵有才略,不也得受我等监军节制么?” 刘理眉头一皱,当即沉声道: “慎言!陈征南镇守淮南二十余载,功勋卓著。” “岂是我等后辈可轻慢的?待会儿见了淮南诸将,尔等务必持礼,不可跋扈!” 众人见梁王肃容,皆敛色称是。 不多时,前方尘土飞扬,一队骑兵疾驰而来。 为首者身披锦袍,面容儒雅,正是征南将军陈登。 他翻身下马,拱手朗声道: “梁王殿下远来辛苦,末将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刘理亦下马还礼,谦逊道: “陈征南为国戍边,劳苦功高。” “本王叨扰军务,已是惭愧,岂敢当将军亲迎?” 陈登见刘理言辞恭敬,心中稍安,笑道: “殿下年少贤明,陛下遣您监军,必是看重您的才干。” “末将已在营中备下薄宴,为殿下接风洗尘。” 刘理含笑点头: “既如此,便有劳将军了。” 淮南军帐内,诸将分席而坐。 因陈登素喜生鱼脍,故每人案前皆置一盘鲜鱼切片,佐以姜蒜酱汁。 刘理见状,毫不迟疑,举箸便尝,随即赞叹道: “嗯!鲜美绝伦!” “此鱼脍刀工细腻,入口滑嫩,实乃佳品!” 陈登讶然: “殿下亦好此味耶?” 刘理笑道: “本王在梁国时,曾向来此谋生的江东人请教鱼脍之法。” “鲈鱼宜薄切,鲤鱼宜厚片。” “而江鲚则需以冰镇之,方能去腥存鲜。” 陈登闻言大喜,顿时来了兴致,拍案道: “不想殿下竟是吃鱼脍的行家!” “老夫在淮南多年,唯此一好,今日得遇知音,当浮一大白!” 二人举杯对饮,席间气氛渐热。 淮南诸将见梁王不摆架子,反倒与陈登相谈甚欢,心中戒备稍减。 酒过三巡,刘理似是无意间提及伐吴之事,道: “此番南征,吴人必据长江天险顽抗,不知陈征南有何良策?” 陈登目光微闪,捋须笑道: “殿下既为监军,想必胸有成竹,何不赐教?” 刘理摇了摇头,正色道: “本王年少不知礼,岂敢在诸位宿将面前妄谈兵事?” 陈登却道: “殿下何必自谦?” “陛下既委以监军之职,必是看重您的见识。” “殿下但说无妨。” 刘理心知陈登有意试探,便故作沉吟,随后道: “既如此,小子便斗胆妄言——” “吴军水师精锐,我军虽众,但贸然渡江,恐非上策。” “不如先遣细作探明对岸虚实,再寻机决战。” 陈登眼中精光一闪,笑道: “殿下此言,倒是与李相用兵之道颇为相似。” 刘理连忙摆手: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