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幽州,易京。 大雪,狂风。 铁甲光寒,刀枪凌冽。 黑压压的河北人马,如同铁铸铜塑一般,静静地立在远处。 只见高写着“袁”字的大旗迎着北方,猎猎飞舞,给死寂般的易水增添了几分生机。 旗下的士兵雁型排开,手持长枪,射住阵脚。 个个铜铠重甲,威风凛凛。 寒风谡谡,无情地拍打着袁绍已经微有发白的鬓角。 他眉毛一皱,将裹在身上的大裘又紧了一紧,眼神依旧如少年时坚毅有神。 袁绍伸出手,搭在眉间,遥望了一眼远处的易京楼。 高十丈有余,围了数圈。 并在易水处,挖了十道壕沟环绕,各处筑营,皆驻有兵马。 袁绍听说过这赫赫有名的易京楼,公孙瓒把他一辈子的积蓄都用在了这里。 听说楼里还囤积有三百万斛粮食。 考虑到幽州乃苦寒之地,以及古代攻城战的难处。 袁绍并不想身陷于东北的战争泥潭之中。 迟疑半晌,到底还是从怀中取出一封书札,将之交给了一旁的沮授。 沮授双手接过,快步退下,将之交给一员骁骑。 耳语两句,那名骁骑立时扬鞭打马,直奔易京楼而去。 …… 却说这公孙瓒,自界桥一战败给袁绍之后,便走渤海还蓟地。 虽有反击幽州牧刘虞的胜利,被朝廷封为易侯,但受袁绍及刘虞旧将的合击,屡战屡败。 不得不退至易县,靠着屯田,稍得自支。 为了防止袁绍的进攻,以及刘虞旧部的反击。 公孙瓒在易水河畔,挖出了数十重战壕,又在战壕中高筑土丘。 战壕中心起十丈高楼。 而公孙瓒本人则躲在楼中,斥去左右。 他甚至不许七岁以上的男性靠近自己,只和妻妾住在自己精心修筑的防御工事里。 不过,为了防备有时只需。 公孙瓒又精心选拔了几位女高音。 如果有命令,就叫她们扯着嗓子朝外面呼喊。 而这些女高音声音是真的很高,呼喊声可传至数百步远。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公孙瓒此时已经越来越多疑,不再相信任何人。 包括他的妻子、儿女。 公孙瓒感觉全世界都在和他作对。 袁绍如此、刘虞如此、本地汉人如此,本地豪族如此。 就连外域的乌桓人、鲜卑人亦是如此。 “……哈哈哈。” 公孙瓒大笑一声,即命身旁美妾给自己进酒。 “我谓天下事可只指挥而定,今日视之,非我所决。” “倒不如休兵,以力田蓄谷。” “至于这江山之土,任其自取耳!” 话落,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周围美妾俱不敢忤逆他,皆曲意逢迎,含媚带笑说话。 这时,一名美妇匆匆上前来禀。 “禀易侯,关长史求见。” 公孙瓒挥了挥手,道: “吾今日意兴正浓,关士起何以来搅吾雅兴耶?” “不见不见!” 那名美妇再报道: “关长史说是有要紧大事,事关河北之事。” “河北之事?哈哈哈……” 公孙瓒听闻此话,知道她是在说袁绍的事儿。 听这话的意思,估计是袁军又打来了。 但公孙瓒已经习以为常,坐守易京楼中,城高粮多,兵甲足备。 自以为傲睨得志,故只淡淡回道: “当今四方虎争,无有能坐吾城下相守经年者明矣。” “袁本初其若我何!” 公孙瓒自认为没有人能在易京奈何得了他的人。 事实确实如此。 自兴平二年始,公孙瓒便败逃至易地,修筑易京楼。 而袁军北上的征伐,从未结束。 几乎每年都有袁军打过来,但始终不能攻克易京。 易京的战事,无疑成了冀州的放血槽。 而剿灭公孙瓒,所获仅仅是少一个已掀不起太大风浪的敌人。 故袁绍中间才有想过要与公孙瓒达成和解。 不过公孙瓒拒绝了,他即便打不出去,也要扎在易地,恶心袁绍。 终于,袁绍忍无可忍,此次亲自来易京征讨公孙瓒,誓要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关长史说了,此次是袁绍亲自来了。” 美妇的声音再次从底下传来。 听闻是袁绍亲来,公孙瓒这才稍有正视,道: “庶子亲来?罢,叫关长史来见。” “喏。” 少顷,太原人关靖匆匆赶到。 “……易侯,外面——” 话还未说完,公孙瓒便打断他道: “不必多言,有什么事直说便是。” “是,是袁绍有书札送上。” 哼~ 公孙瓒对袁绍大是不屑,但还是说道: “拿来我看!” 言讫,关靖将书札奉给一小童,那小童上前将之递给公孙瓒。 其书略曰—— 孤与足下,既有前盟旧要,申之以讨乱之誓。 爱过夷、叔,分著丹青,谓为旅力同轨。 是时足下兵气霆震,骏马电发,使孤不获宁。 孤之师旅,不胜其忿,遂至积尸为京,头颅满野。 夫当荒危之世,处干戈之险。 内违同盟之誓,外失戎狄之心。 兵兴州壤,祸发萧墙,将以定霸,不亦难乎! 故诚愿两家冰释前嫌,敦我旧好。 若斯言之玷,皇天是闻。 …… 这是一封解和书。 袁绍甚至没有劝降公孙瓒,只是希望与他达成和解。 为此,袁绍已经亲领兵至,就是为了给公孙瓒施压。 但这也肯定是袁绍给公孙瓒的,最后一次机会。 不然他这一趟就白来了。 “袁家庶子,也配与我解和?” 看完袁绍的书信后,公孙瓒一把将之投至一旁的火炉焚了。 “可速斩袁使,袁绍若有本事,就打进我的易京楼。” “若无能耐,就叫他滚回冀州去!” 面对公孙瓒的大发雷霆,关靖不敢多言,喏喏而退。 身旁有美妾在侧,柔声劝道: “听闻袁本初拥兵数十万,今既愿解和,易侯又何必与之争执?” 公孙瓒一把搂住那美妾的腰肢,笑道: “袁本初得位不正,河北之地,本该我有。” “今之所得,乃窃我之成果。” 冀州是北方最富庶的大州,当初袁绍不费一兵一卒,就白嫖到了冀州。 中间还戏耍了一下公孙瓒,让公孙瓒白白出兵。 这事儿一直令他耿耿于怀,记恨于心,始终放不下。 “兵法云,百楼不攻。” “今吾有楼橹千重,袁军纵有百万,其奈我何?” “吾粮有三百万斛,待吾食尽此谷,足知天下之事矣。” 自界桥之败后,公孙瓒也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争夺天下的机会。 所以他选择偏安幽州,割据边地,坐看南方成败。 所以他才说只要把这三百万斛粮吃完后,就知道天下之事了。 因为真等到那时,天下形势估计也已经明朗。 很快,袁使被杀的消息传回了袁军处。 袁营所有将领闻说后,都倍感愤怒。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这是自古以来,不成文的规定。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