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却说孙韶率七万残部降汉的消息,如野火般传遍江东。 远在江南郡县的守将们,听闻昔日主帅易帜。 无不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因为孙韶所部,就是吴军主力。 连主力都投了,他们这些人还有什么抵抗的必要呢? 那日清晨, 孙韶立于江畔,望着对岸故土,神色凝重异常。 副将韩综趋前问道: “都督既已归汉,又何故犹疑?” 望着滚滚江水,孙韶长叹一声: “非是犹疑,实乃痛心。” “吾等今日渡江,非为私仇,实为天下苍生。” “然刀兵所向,终是故国山河。” 韩综乃拱手道: “……吴主失德,百姓困苦。” “今汉室再兴,天命所归,都督此举,实乃顺天应人。” 孙韶默然颔首,随即振臂高呼: “三军听令!渡江!” 七万吴军易帜为汉, 舟船连江,旌旗蔽日,直向江南诸县而去。 首至宛陵城下,守将乃孙韶故交赵彤。 见孙韶旗号,赵彤登城相望,高声问道: “孙都督何故背吴?” 孙韶策马向前,朗声应答: “非孙韶背吴,实吴主背民!” “汝不见江东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不见赋税日重、徭役无期?” “今汉天子仁德,遣师东来,正为解民倒悬。” “赵将军素以爱兵如子闻名,何不共举义旗,救黎民于水火?” 赵彤当即骂道: “难道去岁冬日,抢劫百姓粮食的,是吴王不成?” “汝纵容手下,抢夺百姓,如何有脸说是为了天下苍生?” 孙韶闻言,面红耳赤,当即大声反驳道: “若非吴王不发我粮饷,将士们穷困至极,饿毙者无数。” “吾又何至于去抢百姓粮食?” 自投汉以来,孙韶似乎一直在给自己找借口。 一切都是打着大义的旗号,一切都是为了天下苍生。 因为他心里再清楚不过,现在的自己是在背主。 只有打上大义的名分,才会使得他的内心能够好受一些。 见赵彤不答话,孙韶已经失去了耐心,扬鞭喝道: “不管怎么讲!” “吴国大军尽在我手,你城中守军有多少,敢抗我军马?” “纵然敌得过我,我身后还有陈元龙二十万汉军。” “且看汝如何抵挡!” “念在你我往日交情的份儿上,快快打开城门,饶你不死。” “否则城破人亡,老少不留!” 赵彤默然良久,终开城门,率众归降。 宛陵遂不战而下。 此后月余,孙韶率军连克芜湖、石城等数城。 吴地守将大多战意不高, 亦或有敬陈登威名,或感孙韶劝说的,大多望风归附。 偶有抵抗者,见军心已散,亦不久即降。 与此同时, 汉征南将军陈登率先锋五千兵马紧随其后,安抚新附郡县。 这日抵达宛陵,见市井井然,不觉颔首称许。 入城后,陈登不居府衙,反至市集之中。 见一老妪于街边贩卖粗布,便上前问道: “老夫人近来生意若何?” 老妪初不识其为将军,叹道: “往日吴官征税甚重,十匹布竟取七匹。” “今闻汉军至,暂免市税,或可余三四匹来换米粮。” 陈登心有所动,遂召随从取来军中锦帛三匹,赠与老妪: “此非官物,乃吾私赠。” “汉军此来,必使百姓各安其业。” 老妪惊愕间,旁人告知此乃汉征南将军,急忙跪谢。 陈登连忙扶起: “老夫人请起。” “汉室复兴,非为夺地争城,实欲与民更始。” 次日, 陈登召集本地乡老,询查民瘼。 得知连年征战,男丁稀少,农耕荒废。 遂命军中士卒帮助春耕,又开放军粮,赈济贫苦。 一乡中地主疑道: “将军施此恩义,能持久否?” 陈登笑答: “吾圣主陛下,常挂在口中之言便是:” “古来成大事者,莫不以民为本,以民为贵,君轻而民贵。” “我汉家治天下,向来以民为本。” “今暂借军粮济急,待秋收后。” “但依高祖旧制,十五税一,决不食言。” 消息传开, 百姓无不感佩,箪食壶浆以迎汉军者日众。 接下数日,陈登每到一处郡县,必放下架子,亲自出面抚定当地百姓。 因为他知道汉军来江南不是旅游的, 而是为了在这里长久生存的。 所以必须要笼络江南的民心。 故尽管孙韶行军速度极快,将战线已经快推至建业了。 可陈登所率的汉军,却行军十分缓慢。 正是因为每到一处,便抚定一处。 稳扎稳打,慢慢消化。 陈登盼望的是,每克一城,就使其心悦诚服的归服。 别之后出什么岔子。 半月后,陈登进军至芜湖。 时值梅雨,江水暴涨,低处田舍尽没。 陈登不避秽浊,亲率将士筑堤排水,救民于洪潦之中。 那日黄昏, 陈登巡视堤防归来,衣衫尽湿,泥泞满身。 忽见一老丈携幼孙跪于道旁,捧粗茶以待。 “将军为国为民,不避艰辛,请饮此茶。” 老丈泣拜道。 陈登急忙扶起: “……老丈请起。” “为民父母,岂有坐视子民受难之理?” 饮毕问那孩童: “读何书耶?” 孩童答曰: “家中贫寒,未尝读书。” 陈登怅然,对随从道: “……昔文景之治,首重教化。” “待江南稍定,当设乡学,使贫家子亦能读圣贤书。” 又越数日,军中捕获细作数人,皆吴主遣来散播谣言者。 部将请斩之,陈登却道: “各为其主,何罪之有?” 遂赐以银钱,纵之归去。 韩综闻之不解,问道: “将军纵敌,岂非养虎为患?” 陈登大笑着解释道: “江东人心已向汉,纵有谣言,谁能信之?” “今释细作,正显我宽仁。” “吴主猜忌,必疑其归顺于我,此攻心为上之策也。” 话分两头, 孙韶降汉连克数城的消息传至建业,朝堂震动。 张昭闻讯,手中玉笏几欲坠地,颤声道: “孙伯符创业之艰难,不意今日败于妇孺之手!” 翌日朝会, 吴主孙权升殿,见群臣面色凝重,心知不妙。 张昭率先出列,朗声道: “大王!孙韶叛降,江南震动。” “此皆因四美蛊惑圣听,吕壹专权乱政所致。” “乞请大王斩此五贼,以安军民之心!” 是仪亦趋前附和: “……张公所言极是。” “今齐军势大,非严明法纪、重整朝纲不能御之。” 孙权面色阴沉,强压怒意: “卿等欲借外患而迫君乎?” 张昭昂然不惧,伏地泣道: “老臣侍奉孙氏三世,岂敢有贰心?” “实见社稷危如累卵,不得不直言相谏耳!” “四美不除,吕壹不死。” “军心难安,民心难定啊!” 朝堂之上,百官纷纷跪请,声震殿宇。 孙权见状,知众怒难犯,却又不甘受制于臣下。 忽拍案而起,厉声道: “孤统江东数十载,岂不知治国之道?” “外敌当前,卿等不思退敌之策,反欲清君侧,是何居心!” 于是,当即传令道: “禁军统领孙静听令!” “即刻调集全城禁军三万,严守宫禁九门。” “无有寡人手谕,任何人不得擅动!” 孙权并非全部梭哈了。 他还有最后的底牌。 那就是保卫首都建业的三万禁军。 这禁军由孙权叔父孙静统领,受孙权直接管辖。 算是孙权留给自己的退路。 就像历史的赤壁之战,孙权也没有把军队全部交给周瑜一样。 他手上依然留了禁军,为得就是方便将来跑路。 一声令下过后, 甲士涌入朝堂,刀剑森然。 群臣见状,无不色变。 张昭仰天长叹道: “大王执迷至此,江东休矣!” 孙权既掌军权,稍缓语气道: “今汉军压境,卿等可有良策?” 张昭黯然道: “孙韶熟知我军布防,齐军不日即至。” “建业仓促难守,唯有……弃城。” 话落,朝堂顿时哗然。 侍中郑泉急道: “不可!建业乃吴之国都,岂可轻弃?” 陆逊族弟陆瑁争辩道: “不如退守会稽,凭山海之险据守。” “齐军大军至此,远来辛苦,必不能久持。” “待其退后,再设法收复失地。” 未待说完,是仪插言道: “会稽偏远,不如退守吴郡,据太湖之利。” 众人争执不下。 孙权默然良久,忽道: “富春乃孤之祖地,山环水绕,可守可退。” “即日迁都富春!” 张昭惊道: “大王!迁都事大,岂可仓促决定?” “且百官家眷皆在建业,此事是否先从长计议?” 孙权冷笑一声: “正是要速决,否则等齐军兵临城下,尔等怕是要取孤首级献与陈登了!” 孙权又何尝看不出来,百官之中,已有不少人有投汉的心思了? 若非孙权留了底牌,将禁军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那么百官中将会有不少人,将自己给出卖陈登! 随即,孙权下令: “禁军听令!即日起,迁建业库府所有财物粮秣。” “宫中妃嫔、文武百官及其家眷,一律随驾迁都。” “敢有违抗者,以叛国罪论处!” 命令一下,满朝愕然。 是仪颤声道: “大王此举,岂非是要挟持群臣?” 孙权漠然道: “卿等既为吴臣,自当与孤同甘共苦。” “莫非有人已生二心?” 当下无人敢再异议。 禁军即刻行动,封库府,闭城门,强迁百官。 建业城内顿时哭喊震天。 禁军挨家叩门,催促百官整装。 张昭府中,老臣对家人叹道: “吾主本是少年英才,英雄一世。” “奈何如今会变成如此?究竟是何人造成的,老夫也不知。” “老夫只知一件事,今行此下策,恐难再见江东父老矣。” 而是仪被禁军“请”出府邸时,则是仰天泣道: “不意东吴基业,竟以如此收场!” 城内乱作一团,官船挤满江岸。 有官员欲潜逃归家,皆被禁军拦截。 一文人怒斥押送军官: “吾等乃朝廷命官,非囚犯也,何故如此相逼?” 军官冷面答道: “奉旨行事,大人勿怪。” “至富春后自然恢复自由。” 江边, 孙权立于楼船之上,望着忙碌的迁徒场景,面色阴郁。 周胤前来禀报: “大王,库府金帛已装船完毕,百官及其家眷大多已被请上船。” “唯……尚有数十官员藏匿不出。” 孙权眼中寒光一闪。厉声道: “纵火焚其宅,看他们出不出!” 霎时间, 建业城内多处起火,黑烟滚滚。 哭喊声、斥骂声、兵甲撞击声交织一片。 昔日繁华的都城,顿成人间地狱。 张昭立于船头,见烟火中的建业城,不禁老泪纵横。 “昔年霸王项羽宁死不肯过江东,今我东吴却要弃建业而走,岂非天意乎?” 孙权闻之,怒道: “张子布何出此不祥之言!” “昔日勾践栖于会稽,终能灭吴雪耻。” “今暂避锋芒,他日必能卷土重来!” 疯了。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