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梁王刘理正与国相诸葛均对弈。 忽闻殿外脚步声急,主簿陈泰手持漆封军报匆匆入内,额上还挂着汗珠。 “大王,河南急报!” 陈泰单膝跪地呈上竹简,“颍川、汝南流民聚众作乱,已杀朝廷命官十二人。” “据报,乱民逾万!“ 刘理执棋的手悬在半空。 他搁下黑玉棋子展开军报,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这是谁干的!” 刘理看罢,拍案而起,震得棋盘上棋子乱跳。 “竟敢篡改陛下的减役圣旨,逼反河南百姓!” 刘理是严格按照刘备颁布的圣旨,遵行减役条令的。 甚至他还在基础上进行了减少。 只是没想到竟有些地方官员,仗着天高皇帝远,值此国家大事之际,牟取私利。 诸葛均拾起散落的军报细看,胡须微颤: “大王慎言。” “然乱民杀官据县,实乃大逆。” “当速报洛阳,请朝廷定夺。” 刘理起身踱至殿外廊下,秋雨初歇,檐角滴水声声入耳。 他望着南方阴云,忽然转身对众人道: “不可!此刻父皇正筹备伐吴,若闻中原生乱,必分圣心。” 王袍在风中猎猎作响,“本王既食汉禄,当为君分忧。” 言外之意,他打算出兵平叛。 诸葛均闻言大惊,急趋上前,大声提醒道: “大王!《汉律》明载,藩王无诏不得擅动兵马。” “况流民虽众,实乃乌合之众,成不了什么气候。” “今癞癣之疾耳,我等只需安心等候朝廷旨意便可。” “何必趟这趟浑水?” “岂不闻,多说多错,多做多误乎?” “国相只见律令,未见危机。” 刘理指向南方,正色道: “今乱民初起,火候不足。” “若待朝廷文书往来,恐其势已成燎原之势!” 他忽然提高声调,大声吩咐道: “传骑都尉诸葛恪!” 不过半刻,身着鱼鳞甲的年轻将领疾步入殿。 此人正是诸葛均之侄诸葛恪,去岁才从鲁国来投。 他行礼时腰间环首刀与甲片相撞,发出清脆声响。 “臣请大王三思!” 诸葛均挡在侄儿身前,劝谏道: “昔七国之乱,皆起于藩王擅权……” “今正是多事之秋,冒然动兵,恐惹圣上猜忌。” 刘理哈哈大笑,道: “国相莫非疑我刘理要做第二个吴王濞耶?”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伸手扶起老臣。 “吾父常言‘治大国如烹小鲜’。” “今民变似火,若等洛阳调水来救,梁国早成焦土矣!” 陈泰见缝插针,趁此机会进言道: “臣适才查《汉律》补充令,藩王若遇本州突发叛乱,可先行镇压,再行奏报。” 殿中烛火忽明忽暗,照得众人脸色阴晴不定。 刘理唇角微微勾起,笑道: “听见了罢!” “若本州有叛乱之事,本王有便宜行事之权!” 见此,诸葛恪也适时地单膝跪地,抱拳道: “大王,臣愿为先锋。” “流民无甲无阵,三千精骑足矣。” 刘理毕竟是诸侯王,得了朝廷许多赏赐。 梁国还是能够养得起三千骑兵的。 虽然流民号称有上万之众。 但正如诸葛恪所言, 这些人都只是蝼蚁之兵,乌合之众。 说难听点,就是一群无组织、无纪律,活不下去的老百姓罢了。 既无精良装备,也无精兵利器,更无系统的训练。 这也是为什么当年张角号称有上百万黄巾军,结果却会被卢植几万正规军吊起来打的原因。 在正规军面前,再多的贼众都是不够看的。 刘理抚掌定策: “善!传令!” “着诸葛都尉率轻骑一千为左翼,陈主簿领步卒一千为右翼,本王自将中军。” “即刻点兵,马上出发!” 诸葛均见事不可为,长叹一声: “既如此,臣请为随军参赞。” “然事后须立即上表请罪。“ 更时分,睢阳城外火把如龙。 三千精锐列阵待发,铁甲映着月光泛起寒芒。 刘理白马银铠,在军前举起鎏金马槊: “将士们!乱民杀官虽有过,然究其根本,乃贪官污吏所逼。” “今日本王亲征,当诛首恶,赦胁从!” “愿随大王!” 三军齐呼,声震郊野。 大军星夜兼程,次日黄昏便抵乱民聚集的葛陂。 斥候来报,乱民正在陂前空地上分粮,毫无戒备。 刘理登高远望,只见万余衣衫褴褛者散坐各处,中央有个白发老者正在说话。 身旁竖着“替天行道”的麻布旗。 “果然是一群乌合之众。” 诸葛恪眯眼观察,旋即冲刘理拱手道: “臣请率本部轻骑绕后,断其退路。” 陈泰却皱眉: “观其多为老弱妇孺,强攻恐伤无辜……” 刘理抬手止住二人争论,断喝道: “擂鼓列阵,先慑其心!” 一声令下,战鼓震天,三千精兵自三面现出。 流民顿时大乱,那白发老者——正是王老汉。 他急忙组织青壮持农具迎战。 然而锄头镰刀怎敌得过制式兵刃? 不过半个时辰,乱民便溃不成军。 “降者不杀!” 刘理纵马冲入战场,一槊挑飞某个持柴刀扑来的汉子,却不伤其性命。 银铠白马的王者之姿,让许多流民跪地求饶。 待到月上山头,战事已毕。 清点俘虏时,亲兵押来白发散乱的王老汉。 老农虽被反绑,却挺直腰杆直视刘理。 “跪下!” 亲兵厉喝。 刘理摆手: “松绑,看座。” 待王老汉坐定,他温声问道。 “老丈为何作乱?” 王老汉浑浊老眼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惨笑道: “老汉只想为冤死的孩儿讨个公道罢了。” 说着竟从怀中掏出血书,“这是颍川郡强征丁口的真账,请大王过目。” “公道?” 刘理接过血书。 烛光下,他越看面色越沉。 账册显示颍川郡守聂良不仅多征两成丁役,更将民夫口粮克扣大半,中饱私囊。 最后一页还附着十几份按着血手印的诉状。 “老丈可知,杀官造反是诛三族的大罪?” 刘理合上册子。 “知道。” 王老汉寿昂首,“但请大王想想,若您的儿子被贪官逼死,您当如何” 殿中骤然寂静。 诸葛均变色欲叱,却见刘理抬手制止。 年轻藩王的沉默良久,忽然起身离座,竟向老农深揖一礼: “是朝廷负了百姓。” “孤还不是人父,但孤知道。” “倘若孤死了,孤的父亲一定会为孤报仇的。” “只是虽是朝廷有负老丈在先,但老丈你却必须死。” 话落,又一指那些被俘虏被迫跟着造反的流民。 “至于他们,本王会上表朝廷,为他们求情。” “免其一死。” 王老汉愣住,随即老泪纵横,顿首拜道: “有大王这句话,老汉死而无憾了……” 三日后,葛陂刑场。 尽管诸葛均等人极力劝说“法不诛心”,刘理仍依律判王老汉斩首。 临刑前,老农忽然高呼: “梁王殿下!老汉只求死后葬在孩儿旁边——” “颍川西山有片乱葬岗,那里埋着三百多个冤魂!” 鬼头刀落下时,刘理别过脸去。 回营后立即召来陈泰。 “即刻准备车驾,本王要亲赴颍川。” 诸葛均闻言大惊: “大王已擅自动兵,若再越境查案。” “这、这、这太不合规矩了!” “叛乱既然已经平了,还是先上表请罪。” “纵然大王真想查案,等朝廷旨意下来了,再去不迟啊!” 好在平叛工作十分顺利,战后的安置工作也做的还算不错。 所以应该问题不大。 “此去洛阳,来回少说六日。” “六日过后,聂良便有防备了。” “本王骤然杀至,正要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国相放心,本王自有分寸。” 刘理取出梁王印信,“你先代我上表父皇,详陈此事。” “再以本王名义发文颍川,就说……” 他沉吟片刻,“就说梁王奉诏巡抚河南民情。” “回头,本王会亲自上表,向父皇请罪的。” ……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