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李翊慈爱地拍拍女儿肩膀: “仪儿有心了。” “江鲈?哪里来的江鲈?” 吕玲绮等女也走了过来,才发现今日庖人蒸了江鲈。 可洛阳挨着黄河,哪里能打到长江的鲈鱼? “这是元龙差人从淮南送过来的。” “这鲈鱼鲜美异常,是何处所产?” 吕玲绮轻抿一口鱼肉,眼中闪过惊喜。 李翊举箸微笑: “此乃淮南特产,陈元龙特意遣人快马送至。” “诸位夫人且尝尝。” 麋贞夹了一筷,鱼肉入口即化,不由赞叹: “果然江南风味,与北方鱼鲜大不相同。” 甄宓小口品尝,细品片刻道: “肉质细嫩而无腥,倒似带着些荷香。” 袁莹忽想起什么,放下牙箸: “说起陈登,妾身听闻他有一女,年岁与治儿相仿。” “陈氏乃江南第一大姓,与我李家家世倒是相配,若能与我家联姻……” 话未说完,李翊面色已沉: “此事哪有这般简单?” “正因陈氏势大,才更需谨慎。” “我李家已是北方大姓,若再与江南大姓结合,岂不令陛下为难吗!” 李翊是河北老大,又是混京圈的。 如何跟江南老大结成亲家,那老刘会怎么想? 众女不解。 麋贞柔声说道: “……夫君多虑了。” “陛下对您信任有加,岂会因一桩婚事生疑?” 李翊摇了摇头,解释道: “此非关乎信任。” “陈李两家若联姻,必会有人进谗言。” “届时无过亦成有过。” 他环视众妻儿,郑重其事地说道: “何况陈氏在江南已令陛下十分头疼,不知该如何解决。” “若其再与我李家结亲,岂非更让陛下为难?” 厅内一时寂静。 李翊轻叩桌案,沉声叮嘱道: “尔等须谨记,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我李家虽在朝中有些权势,却不可自处于风口浪尖。” “中国有一句古训,叫‘闷声发大财’,此乃至理。” “我就喜欢这句话,我认为这句话就是最好的。” “尔等可都记住了?” 众夫人与子女皆肃然,齐声道: “谨记教诲。” 正说话间,管事匆匆入内: “家主,府外有信使求见。” 麋贞轻笑调侃: “家业大了便是如此,连顿安生饭都吃不成。” 李翊却不以为忤: “请来人入内。” 旁人是知道他李翊的脾气的,这个点一般人不敢随意进来打扰。 如果有人来,那肯定位高权重。 亦或者是京圈之外的人…… 不多时,一位风尘仆仆的文士步入厅中。 李翊见来人,竟起身相迎: “季弼?怎劳动你亲自前来?” 来人正是淮南别驾陈矫,陈登的心腹重臣。 其官职虽远低于当朝首相,李翊却执礼甚恭。 这也算是常见的人情世故了。 陈矫见状,连忙深揖还大礼: “下官冒昧打扰相爷家宴,罪过罪过。” 又向众夫人行礼,“见过诸位夫人。” 袁莹等女还礼。 李翊笑道:“季弼远来辛苦,可愿同席共饮?这鲈鱼正是元龙所赠。” 陈矫莞尔: “下官在淮南,日日与鲈鱼为伴,倒要辜负相爷美意了。” 李翊不以为意: “既如此,不妨尝尝京中风味。” 遂命人添席设盏。 酒过三巡,陈矫面上微醺。 李翊知其为人稳重,若非要事不会贸然来访,但又没有着急说事儿。 足见此事虽然很大,但又不能冒昧地说道。 经过一番试探后,李翊便温言问道: “季弼此来,必有要务?” 陈矫略作迟疑,从袖中取出一封火漆密函: “陈征南有亲笔书信,命下官面呈相爷。” 李翊接过,见封泥完好,印着陈登私印。 他并不急于拆阅,反而举杯: “元龙近来可好?” 陈矫会意,顺着话头道: “征南将军日夜操练水军,身体倒还硬朗,只是常念及与相爷当年共事之情。” 李翊颔首,又与陈矫对饮数杯,谈些淮南风物。 待家宴撤下,众夫人知趣告退,李翊方引陈矫至书房密谈。 烛光下, 李翊拆开信函,细读良久,面色几度变幻。 陈矫静坐一旁,目不斜视。 陈矫拱手: “征南将军言,此事全凭相爷做主。” “若不能成,陈家也不强求。” “此外,陈征南另有话说——” “江南诸事已备,只待东风。” 李翊承沉默良久,然后才缓声说道: “有劳足下回去告诉元龙,就说……” 他略作沉吟,“就说鲈鱼甚美,李某心领了。” 陈矫眼中精光一闪,心领神会: “下官必当转达。” 待陈矫走后。 李翊负手踱出书房,众夫人早已候在廊下。 袁莹趋前执其袖: “夫君神色凝重,可是淮南有变?” 李翊不语,只将手中信笺递过。 众女围观,但见纸上字迹遒劲,正是陈登手笔。 其书略曰: “子玉吾弟如晤——” “淮南新鲈,遣快骑奉上,未审可合贤弟口味否?” “愚兄每于寿春江畔,见渔者收网得鱼,辄忆昔年与贤弟共脍生鱼于下邳之时。” “江风拂面,把酒言欢,此情此景,历历在目。” “廿载光阴倏忽而过,而愚兄齿颊间,犹记当日鱼鲜之味。” “闻贤侄治年已十八,风仪玉立,才冠京华。” “小女瑶年方二八,虽无闭月之容,幸得愚兄亲自调教。” “女则娴静,针织女红莫不精妙。” “诗书礼乐,琴棋书画,亦颇通晓。” “性温婉如江南烟柳,德贤淑似淮水清波。” “吾与贤弟刎颈之交二十余载,肝胆相照。” “若得二姓联姻,使通家之好延及后辈,岂非美事?” “然愚兄深知贤弟处事谨慎,恐招朝议。” “故此书仅为征询,绝无强求之意。” “纵贤弟婉拒,愚兄亦无怨怼,弟更无须介怀。” “只是近日颇闻朝中有劾愚兄拥兵自重者。” “贤弟当知,元龙此心,可昭日月。” “淮南厉兵秣马,皆为助我主早成混一之业。” “然百年陈氏,枝叶繁茂,愚兄忝为宗主,不得不为宗族计深远。” “贤弟在朝中,德高望重,门生故吏遍天下。” “倘蒙不弃,此姻既可续我二人金兰之谊,亦为陈氏留转圜余地。” “江风入牖,夜雨敲窗。” “执笔至此,不禁怅然。” “万望贤弟念及昔日同袍之情,慎思之。” “兄登,顿首。” 麋贞阅罢,黛眉一蹙: “……不想陈征南亦有此意。” “陈家雄踞江南,我家威震京师。” “此姻若成,岂非两全其美?” 袁莹亦道: “陈女既通诗书,又与治儿年貌相当……” “诸夫人只见其利,未见其害。” 李翊忽拂袖打断,“此姻于陈李两家虽好,却独伤一家。” 吕玲绮惑问,“谁家?” “刘家。” 李翊二字出口,庭前霎时寂然。 檐角铜铃被风吹得叮当作响,愈发显得庭院幽深。 “今天子姓刘,天下岂非姓刘?” “我陈李两家联合,独对刘家人不好。” 甄宓纤指紧绞罗帕: “那……夫君意下……” “某当入宫面圣。” 李翊整了整腰间玉带。 众女闻言色变,袁莹急扯其袖: “夫君此时入宫?莫非是想……” 话到嘴边,已不在继续往下说。 此时无声胜有声。 李翊接下来要做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行了,我很快就会回来,耽误不了多久。” “你们安心在府上待着吧。” 话落,又对桃红吩咐道: “更衣。” “喏。” 桃红赶忙去取来李翊的鹤氅,为他小心翼翼披上。 下人也已经将马车备好,请李翊登车。 而就在李翊准备出门之时,一名小厮急匆匆地跑过来。 “……相相相爷,关将军来了!”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