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章武六年,初春。 益州郡治,滇池城。 雍氏宅邸灯火通明。 雍闿手持张紘密信,在厅中来回踱步。 “主公还在犹豫?” 心腹李承拱手道,“曹魏苛政,益州百姓苦之久矣。” “今汉室正统在洛阳,陛下既愿支持我等,岂可此错此天赐良机!” 雍闿将信拍在案上,负手慨叹: “赵昂那厮近日催缴粮秣甚急,确是恼人。” “然举兵造反一事,非同小可……” 话音未落,侍从急报: “张紘先生到访!” 张紘青衣纶巾,飘然而入。 见礼毕,直言道: “雍公尚迟疑耶?” “诸葛交州已备粮十万斛、甲胄五百领,只待雍公振臂一呼。” “便可就此举事!” 雍闿屏退左右,低声道: “子纲先生,非是某畏首畏尾。” “只是南中不比成都富庶,司马懿此人又心狠手辣,睚眦必报。” “某也是担心承担不起,战败的后果啊……” “哈哈哈!” 张紘闻言大笑,“公岂不闻‘猛虎在深山,百兽震恐’?” “今诸葛使君在交州如猛虎踞山,司马懿安敢轻动?”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绢书。 “此乃汉帝亲笔,封公为益州太守、镇南将军。” 烛光下,雍闿眼中欲望渐炽。 沉吟良久,拍案道: “善!赵昂那厮催粮甚急,吾早欲除之!” “今既有朝廷诏命在此,闿安有不从之理?” 当夜,雍闿率家兵突袭太守府。 赵昂尚在批阅文书,闻变大惊,拔剑怒喝: “雍闿!尔敢造反?” 雍闿冷笑: “魏贼!今日便是汝之死期!” 话落,刀光一闪。 赵昂头颅滚落,血溅案牍。 “雍闿反了!” 消息迅速传回成都。 曹丕怒拍桌案,气得咬牙切齿。 “孤早就说过,此獠绝非善类。” “前日煽动本地土人叛乱的,必是此贼!” “传令,点兵!” “孤当亲征,诛此逆贼!” 曹丕眼中杀意凛然,决定南下亲征。 “大王且慢。” 司马懿出列,神色平静 “南中山险路远,大军远征,恐劳师无功。” “不若先遣使安抚,再作打算。” 曹丕冷哼一声: “太尉欲再纵虎归山耶?” “你此前不也说过,雍闿才是南中作乱的首恶之贼么?” “臣绝非是欲纵虎归山。” 司马懿摇了摇头,解释道: “只是南中之地,不宜大动兵戈,劳民伤财。” “臣以为可遣张裔为益州太守,并作书雍闿,陈说利害。” 曹丕犹豫一下,叹道: “好吧,这是孤最后给他的一次机会。” “若其再不领情,断教南中之民付出代价。” 于是当即下诏,命张裔入境抚定南中。 张裔甫一入境,便被雍闿部众擒获。 雍闿见其形容枯槁,嗤笑道: “张府君如瓠壶耳,外泽内粗,杀之徒污吾刀。” 遂命人缚送成都。 此时,司马懿书信亦至。 雍闿展读,见其言曰—— “足下世居南中,当知诸葛亮狡诈。” “今其煽乱,实欲坐收渔利。” “若肯罢兵,朝廷当以益州太守相授,既往不咎。” “唯将军察之。” 雍闿阅毕,迟疑不定,遂问张紘: “司马懿此信,可信否?” 张紘冷笑道: “公不见郪县京观乎?” “司马懿屠戮百姓,筑尸为塔。” “此等凶残之辈,岂有信义可言?” 雍闿闻言,面色骤变,当即挥笔回书: “愚闻天无二日,土无二王。” “今天下三分,远人惶惑,不知所归!” 意思就是,我听说天无二日,国无二主。 现天下鼎立,却有三种不同历法在施用。 所以处在僻远地方的人深为惶惑,不知归附何方。 其桀傲不驯以至如此。 随后,雍闿驱逐魏使,正式举兵反魏。 然益州郡汉民多惧曹魏严酷刑法,响应者寥寥。 雍闿忧之,召众商议。 “蛮王孟获素有威望,若能得其相助,大事可成。” 谋士李承进言。 雍闿沉吟道: “孟获野心勃勃,恐难为我驾驭。” 张紘却笑道说: “正因其有野心,方可利用。” “如今大敌是曹魏,待攻克成都之后,再商议其余之事罢。” 对于张紘而言,他只希望南中乱成一锅粥。 至于话事人是孟获还是雍闿,那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让曹魏别好过就行了。 当夜,雍闿亲赴孟获营寨。 蛮王虎背熊腰,耳戴金环,见雍闿至,大笑道: “雍公夜访,莫非欲借我蛮兵乎?” 雍闿正色道: “曹魏苛政,汉蛮皆苦。” “今汉帝在洛阳,封我为益州太守。” “若大王助我,当共分其地。” 孟获眯眼: “汉人难信,空口无凭。” “滇池以西五县,尽归大王。” 雍闿命人取来示意图。 “某另赠盐铁三百斤,锦缎两百匹。” 孟获大笑: “好!既然如此,获便与雍公走上一遭。” 原来,孟获早有反成都之意。 只是畏惧曹魏大军,不敢轻举妄动。 今见大势而来,岂有不从之理? “然夷叟部落尚未归附,需用计说服。” “待我明日说他一说。” 次日,孟获召夷叟酋长,故作忧色道: “朝廷欲征乌狗三百头,胸前皆黑。” “螨脑三斗,斫木三千根,每根须三丈长。” 酋长大惊道: “大王所言当真,斫木最高不过两丈,此非逼我等造反乎?” 孟获叹息曰: “吾亦不忍见夷人遭难。” “不如——随我反了!” 夷叟们相视片刻,齐声呐喊: “反了!反了!” 三月十五,益州郡风云突变。 雍闿、孟获联军分袭各城,曹魏官吏或死或逃。 滇池城头,“汉益州太守雍”大纛高悬。 一石激起千层浪,南中大地风烟骤起。 牂牁太守朱褒得雍闿檄文,当即斩杀郡中魏官,举兵响应。 越巂夷王高定亦聚蛮兵数万,攻占郡治。 益州南部三郡尽叛,唯永昌太守吕凯仍闭城自守,未从乱命。 雍闿闻报,冷笑道: “吕凯不识时务,当速除之!” 张紘摆手道: “吕氏世代镇守永昌,深得民心,强攻难下。” “不若以檄文说之。” 遂提笔作书,遣使急送永昌。 永昌城,太守府。 吕凯手持檄文,指尖微颤。 堂下郡吏皆屏息以待。 吕凯缓缓展开绢帛,但见上面墨迹淋漓: “天降丧乱,奸雄乘衅,天下切齿,万邦悲悼。” “.将军世受汉恩,当率先效命,上报国家,下不负祖宗。” “岂可俯首事贼,背本就末?” 左右人纷纷言道: “雍闿不过借诸葛亮之势,妄图割据。” “府君若从之,必为诸葛亮利用!” 吕凯抬手止住,继续读道: “昔舜勤民事,崩于苍梧。” “文王受命,至成王而大定。” “今圣上龙兴洛阳,海内影从。” “将军不见盛衰之纪,成败之符乎?” 窗外暮色渐沉,吕凯长叹一声,将檄文掷于案上: “张紘以舜、文王喻刘备,以永昌比苍梧……” “这是说我若不从,便如蛮荒愚夫,不识真主啊。” 当夜,永昌城门大开。 吕凯白衣出降,对张紘拱手道: “非凯畏死,实不忍一郡百姓遭兵戈之祸。” 张紘大笑: “吕将军深明大义,他日必为汉室重臣!” 至此, 南中四郡——益州、牂牁、越巂、永昌尽叛曹魏。 烽火照夜,狼烟冲天。 声势浩大,震动西南。 消息传至成都,曹丕览表大怒。 掷简于地,召群臣议事。 “太尉误孤!” 曹丕拍案而起,目视司马懿。 “昔日卿言雍闿可抚,今竟举兵造反,卿有何话说?” 司马懿伏地请罪: “臣识人不明,罪该万死。” “然雍闿反复无常,非臣所能逆料。” 曹丕怒不可遏: “南中乃我后方,若失此地,齐人必乘隙而入。” “孤当亲征,以儆效尤!” 司马懿急谏: “大王三思!南方不毛之地,瘴疫之乡。” “大王秉钧衡之重任,而自远征,非所宜也。” “且雍闿等乃疥癣之疾,只须遣一大将讨之,必然成功。” 曹丕沉吟片刻,问道: “依卿之言,该派谁去?” 司马懿拱手道: “南蛮之地,离国甚远。” “人多不习王化,收伏甚难。” “臣愿亲往征讨,可刚可柔,别有斟酌,非可轻托他人。” 曹丕转怒为喜,道: “太尉愿往,孤复何忧?” 即命司马懿总督南征诸军事,赐假节钺,得专征伐。 司马懿回府,连夜调兵遣将。 以邓艾为参军,法正为长史。 黄权、许靖为掾史。 乐进、马忠为大将,总督军马。 王平、张翼为副将。 又从原曹魏集团中,调来精锐数十员。 共起川兵三万,择吉日祭旗出征。 临行前,法正进言曰: “南中地势险恶,夷人多诈。” “宜先声夺人,速战速决。” 司马懿颔首: “孝直之言是也。” “然雍闿等各怀异心,可分化瓦解,各个击破。” 大军离成都,旌旗蔽日,刀枪如林。 司马懿严令三军:“所过之处,秋毫无犯。” “敢有擅取民间一物者,立斩不赦!” 由此,军纪肃然。 却说雍闿在益州郡闻司马懿领军亲征。 急召张紘、高定、朱褒商议。 张紘献计道: “司马懿所率之部,皆是魏之精锐,不可力敌。” “可分兵三路:高将军取中路,雍公在左,朱太守在右。” “三路并进,使其首尾不能相顾。” “如此,大事可成。” 雍闿然其计,即令高定为中路先锋。 高定回营,唤帐下猛将鄂焕道: “汝为前部,先行迎敌。” “司马懿非等闲之辈,务必小心。” 这鄂焕身长九尺,面如锅底,眼若铜铃。 使一枝六十斤重的方天画戟,有万夫不当之勇。 人皆言其有不下吕布之勇。 鄂焕大笑道: “主公放心!” “某这方天戟久未饮血,正要取魏将首级献于帐下!” 当下点了本部军马,浩浩荡荡杀奔益州郡边界。 司马懿大军行至益州郡界,前部先锋乐进遣探马回报: “前方三十里发现叛军,旗号乃高定部下鄂焕。” 乐进冷声一笑: “区区蛮将,何足道哉!” 即与副将张翼、王平商议对策。 王平进言道: “鄂焕勇猛,不可力敌。” “宜诈败诱之,设伏擒拿。” 乐进从其计,自引三千精兵先行。 两军相遇,乐进出马。 见鄂焕形貌狰狞,心中暗惊,面上却不露分毫,厉声喝道: “反贼早早受降,可免一死!” 鄂焕见乐进身材矮小,不由嗤笑: “汝这侏儒也敢阵前叫嚣?若不看汝骑马,某还道是只猴子在聒噪!” 乐进闻言大怒,却强压怒火,冷笑道: “身高不足论英雄。” “待某砍下汝头,你便与我一般高了。” 鄂焕暴跳如雷,拍马挺戟直取乐进。 二人战不十合,乐进佯装力怯,拨马便走。 鄂焕大笑:“魏将不过如此!”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