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进宫,面圣!” 这丢下短短的四个字,李翊头也不回地便走了。 “夫人。” 桃红走过来,挽着麋贞的胳膊,轻声安慰她。 麋贞不发一言,望着案前熬得八宝粥,将粥杵随手一搁。 “看来今日这粥是白熬了!” “夫人莫气,等相爷回来再吃罢。” “……呵,他若是进宫面圣,那必然是要聊到深夜的。” 说着,麋贞偏过头去,对桃红吩咐道: “去把姊妹们都叫来,我们自己把粥吃了。” “……喏。” 桃红喏喏称是,又望了眼屋渐行渐远的背影,叹了口气。 “相爷,唉……” 未央宫外,风霜卷着落叶扫过玉阶。 李翊刚至殿前,值守的小黄门便堆着笑脸迎上来: “相爷来了!陛下正在里头批奏章呢,您直接进去便是。” 李翊挑眉,故意道: “若是陛下此刻不想见人,本相这般闯进去,你就不怕被治个纠察不严的‘擅放之罪’么?” 小黄门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相爷说笑了!陛下谁都可能不见,唯独不会不见您哪!” “何况陛下早就叮嘱过奴婢,相爷求见,无需通禀。” “您既是亲自,尽管进去便是。” “奴婢能有幸和您搭上话,那也是奴婢的福气。” 呵呵。 李翊摇头轻笑,他算是明白皇帝身边的太监为什么得宠了。 旋即,拂袖迈入殿中。 殿内烛火通明,刘备正伏案疾书,眉间拧成一个“川”字。 忽听脚步声近,头也不抬便斥道: “朕不是说过——” “说过不见任何人?” 李翊笑吟吟地立在阶下。 刘备猛地抬头,笔毫在奏折上拖出一道墨痕。 见是李翊,他紧绷的面容顿时舒展,随手将笔一掷: “是丞相啊!快,赐座!” 侍从连忙搬来茵褥,李翊却不急着坐,反而从袖中取出一个油纸包。 “臣带了城南老铺的胡麻饼,陛下用些点心再批不迟。” 刘备接过尚带余温的饼,忽然觉得腹中空空,咬了一大口才道。 “爱卿此来有何要事?” 李翊盘腿坐下: “臣听闻……陛下与皇后娘娘有些不愉快?” 刘备咀嚼的动作一顿,胡须上沾着饼屑。 “是她去找你的罢?” “哼!朕日理万机,她偏要朕陪着说些家长里短……” 说着重重拍案,震得茶盏叮当响。 “荆州水患的折子还没看完,益州的军报又堆了三尺高!” “须知朕的时间是有限的,哪里有空去聊这些?” 李翊慢条斯理地给刘备斟了杯茶。 “那此刻陛下与臣闲谈,岂不也是在耽误朝政?” “这如何一样!” 刘备咽下饼子,声音陡然提高。 “皇后絮叨的无非是御花园新开了海棠,哪个宫女手脚不勤。” “可丞相你——” 他眼中忽然泛起光彩,“你来找朕聊的,必然是国事,正事,而不是那些家长里短,儿女情长。” “即便不是什么正事,那也必然是一些豪气纵横之事。” “朕听了很是受用,岂非胜过与妇人聊白?” 一跟李翊聊天,刘备便似换了个人般,神采飞扬。 殿外传来更鼓声,刘备这才惊觉已是辰时。 不知不觉,他居然通宵批了一夜的奏折。 他望着案头堆积如山的竹简,又看向李翊。 暗想,李翊是一大早起来便来找自己。 还是他昨夜也熬了一晚上未睡,在忙自己的事呢? 毕竟袁瑛如果真的去找了,那时间段必然是在凌晨三四点的样子。 念及此,刘备竟有些哭笑不得。 “说来也怪,与卿聊这半晌,朕反倒觉得神清气爽,未知疲倦。” 李翊举杯轻笑: “所以陛下恼的不是说话,而是说话之人。” 他意有所指地顿了顿,“皇后深居后宫,眼中所见不过方寸之地,自然只能聊些家长里短。” 刘备若有所思地摩挲着杯沿,忽问: “丞相今日进宫,就只为说这个?” “臣是来请陛下用早膳的。” 李翊指一本正经地说道。 “听值守的小黄门说,您已忙了一晚上。” “国事虽重,但宜保重龙体。” “否则陛下有失,汉室江山必然倾覆。” 哈哈哈…… 刘备闻言大笑,即令侍从们排宴。 晨光微熹,君臣二人一同转入未央宫偏殿。 侍从们鱼贯而入,将热气腾腾的早膳摆上案几。 粟米粥、腌菘菜、新蒸的黍糕,还有一碟城南老铺刚出炉的胡饼,香气四溢。 刘备揉了揉发酸的手腕,笑道: “丞相啊,若非卿来,朕竟未察觉天已亮了。” 李翊接过侍从递来的热巾,拭了拭手。 “陛下勤政,竟至通宵达旦。” “料天下百姓,一定会感念陛下之勤勉。” “丞相不也是风尘仆仆而来么?” 刘备夹起一块黍糕,“连爱卿都宵衣旰食,朕又岂敢松散懈怠?” 两人对坐而食,先聊了些家常。 李翊说起自家幼子李安昨日背《论语》时闹出的笑话,刘备听得哈哈大笑,眉间郁色渐消。 但转念又一想,李安那孩子他要没记错的话,好像才五岁吧? 五岁就让他背《论语》,看来李翊抓教育抓得很紧。 看来,他也不能放松永儿和理儿的功课了! 待早膳用罢,侍从撤下食案,李翊方敛容说回正事道: “陛下彻夜批阅奏章,为国事操劳憔悴,臣心实难安也。” 刘备摆了摆手,道: “无妨,朕早晚会习惯的。” “似如此这般,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若陛下愿意——”李翊轻叩案几,身子轻轻前倾,“臣愿代为分忧。” 刘备一愣,问: “丞相已是位极人臣,尚要处理全国军政,每日亦是操劳至半夜。” “如何再替朕分忧?” 李翊微微一笑: “臣斗胆提议——陛下可新设一衙署。” “什么衙署?” “内阁。” “内阁?” 刘备眉头皱起,沉声问: “何谓内阁?” “内者,禁中也;阁者,藏书之所也。” 李翊有条不紊地向刘备解释。 “设立内阁,分置群相,如此便能使繁杂的国家事务——” “庖丁解牛,恢恢乎游刃有余。” 备眼中精光一闪: “这不就是尚书台的变种?” “非也。”李翊摇头。 “尚书台乃外朝机构,内阁独立于朝中。” 晨光穿过窗棂,照在刘备骤然明亮的眼眸上,他沉声问道: “丞相可为朕道其详来。” “内阁设置群相,以首相为领导。” “分置左相、右相辅政。” “然后于左相、右相之下,设置九相。” “分为户相、兵相、刑相、工相、礼相、农相、商相、监相、学相,共九人。” 嘶…… 刘备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仔细思考李翊这项提案。 “听爱卿所言,此岂非与三公九卿类似?” “只是换了个称谓?” 虽然刘备对李翊提到的什么兵相、户相、礼相这些新兴概念感到陌生,但当了统治者这么多年。 大致也能理解这几相的概念。 这不就是三公九卿换了个名称吗? 虽然具体的职能范围可能有偏差,但绝对是大同小异。 可既然如此,又何必多此一举,搞个内阁出来呢? 李翊也知道刘备不能理解,事实上他要搞得内阁,就不是本时代人能够理解的。 于是,便耐心地,深入浅出地为刘备解释: “陛下误会了,臣非是要取代原来的三公九卿、四方将军。” “正如臣适才所言,内阁他独立于朝中,与众公卿无干。” 讲到这里,刘备也察觉到了一丝古怪。 李翊的内阁明显是要和九卿争权的,如果独立出去,具体权力该怎么分? “爱卿可为朕详细言之。” “譬如这户相一职,他主掌全国的户籍、赋税、钱粮调度,审计官府开支等职能。” 刘备连忙打岔道: “若户相为此,令大司农何为?” 大司农其实干的就是户部尚书的活。 按李翊这个意思,你内阁户相掌管了财权,那我大司农干什么? 如果是户相平替大司农,又何必留下这个虚职当摆设? 这岂不是白白浪费政治资源吗? 两个岗位明显是有职能冲突的。 李翊当即开口解释: “地方赋税仍然由大司农负责征收。” “而内阁户相只负责制定税率、审计开支。” “待章程定下之后,由大司农负责执行便可了。” 刘备点了点头,如此一来大司农与户相的职能确实是不冲突了。 但仍然觉得有些地方不对。 具体是哪里不对,刘备又暂时说不上来。 因为李翊刚刚提出的,正是三权分立。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