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建安十五年,陈国行宫。 五更的梆子刚敲过,刘协就被殿外杂沓的脚步声惊醒。 未及梳洗,执金吾跌跌撞撞闯进寝殿: “陛下!大事不好了!” “颍川方向尘头大起,看旗号是曹魏来人……” “曹操?” 刘协手中的玉梳啪地折断。 铜镜里,二十九岁的天子眼角已生出细纹,此刻却惨白如少年时被董卓西迁的模样。 他望了眼梳妆台前的鲁班锁,叹了口气,将之挂在了脖子上。 卯时三刻,崇德殿。 二十余名仍忠于汉室的官员在殿中战栗。 由于此前陈国是同时被曹操与刘备两家管控。 所以曹刘两家都在朝中安插了大量己方人员,以增加在朝中的话语权。 而随着战事将起,两边都各自撤回了自己在朝中的人员。 如今的陈国朝廷,剩下的人员都是或忠于刘协,或态度摇摆不定的人了。 同时,由于朝廷为两家控制,为防止被对方指控。 故而许多忠心于刘协的大臣,都得以存留。 原时间线上本该为曹操所杀的大臣,如王子服、种辑、吴硕等辈都得以幸免于难。 年迈的议郎赵彦,此刻须发皆张: “魏军此来,必是效董卓故事!” “臣夜观天象,紫微晦暗……” “爱卿可说重点!” 刘协出声将之打断,他实在没耐心听赵彦唠叨。 赵彦直接跪地,垂泪泣道: “如今曹刘交恶,齐魏中原大战在即。” “老臣以为,他们必是想来劫持圣驾的!” 言罢,殿中霎时死寂。 刘协忽然轻笑出声: “朕这个‘天子’,倒成了两家争抢的羔羊。” “什么朝廷忠臣,汉室纯臣。” “依朕看来,不过都是王侯将相的你方唱罢我登场罢了。” “先是董卓、然后是李傕、郭汜,如今又是曹操、刘备。” “他们占据着汉家土地,互相攻并其他诸侯,壮大自己。” “又有谁是真将朕这个天子放在眼中的?” 面对刘协发出的牢骚,众人皆低头,默不作声。 因为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当年李傕、郭汜也是两家交恶,然后天天当着刘协的面干仗。 抢夺老百姓,抢夺朝廷公卿,简直视天子如无物。 最讽刺的是,每次都还是刘协出面,派人去调解,劝两家罢兵握手言和。 如今,曹操与刘备也要再次当着他的面,在他的家门口干一架了。 不同的地点,但是是同样的目的。 刘协依然对此无可奈何。 “……罢了。” 刘协苦笑一声,手指不自觉地拨弄着胸前挂着的鲁班锁。 “诸位爱卿有何高见?”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说不出话来。 唯有赵彦想到个办法,说道: “陛下,不如先让陈王千岁带兵去拦截住魏军部队。” “待问明缘由之后,再做商议。” 刘协颔首,叹了口气。 “……似乎眼下也只能是如此了。” 当即,便遣了陈王刘宠,率领本部兵马出城拦截魏军部队。 一声令下,三千蹶张士的铁靴踏碎封冻的护城河冰面,弩机上弦的“咔嗒”声连成一片。 刘宠勒马阵前,迎面便撞上了魏军的先头部队。 乃以枪尖遥指夏侯惇独目,质问道: “夏侯将军带如此多的兵马来本王陈地,可是为了劫持天子乎?” 夏侯惇玄甲映着雪光,拱手时腰间佩剑叮当作响,不卑不亢地答道: “陈王明鉴,末将也是奉了魏公之命特来保驾。” “据我等探马回报,刘备欲遣人来劫持圣驾。” “故而我等不得不行非常之事,在未经请命之际,率兵进入陈地。” “本王不管你齐魏两家有何恩怨!” 刘宠枪尖向前一戳,大喝道: “要厮杀去官渡、去延津!” “我陈国百姓经不起战火!” 要干仗去别的地方干去,这就是刘宠的态度。 陈国比较幸运的一点是,它同时被两大列强夹在中间。 虽然没什么主权,但在这个烽烟四起、饿殍遍野的乱世中,却得到了罕见的和平。 自迁都以来,几乎没有爆发过一场战事。 陈国百姓也都一直安居乐业,算是乱世中罕见的一片乐土。 刘宠显然不希望这份宁静被打破。 “哼哼……” 刘宠冷笑一声,以枪指夏侯惇身后军马。 “既是护驾,何以携如此多的重兵?” 夏侯惇不卑不亢地答道: “特为防止宵小之徒,惊扰圣驾耳。” 刘宠大笑,“眼下便有个宵小之徒,想要惊扰圣驾。” 夏侯惇佯作不解,装糊涂说道: “刘备必遣兵前来劫持圣驾,吾等先据要冲,提前部署,以卫乘舆。” 刘宠怒叱说道: “本王已经言明!” “若欲交锋,当移他处。” “勿犯本王封疆,惊我黎庶百姓!” 夏侯惇故作为难地说道: “天子在此,臣等皆汉室忠良,安忍弃离?” 刘宠破口大骂: “此乃反贼行径,与强盗何异!” 夏侯惇面不改色,只是一味强调: “我等所为者,皆为社稷计也。” “于心未曾有负。” 就在两边争持不下之际,曹洪引兵骤至。 只见他横槊冲于阵前,嗔目大呼: “何须与他多言!” “陈王既然在此率兵阻道,必是与逆臣通谋,欲危社稷。” “当速进兵,以卫圣躬!” 言未讫,已麾军进击。 刘宠眉头皱起,出汗如今。 他麾下三千蹶张士虽皆是精锐,但毕竟寡不敌众。 此时来的虽然只是魏军的先头部队,但至少不下六万人。 是刘宠军队的二十倍,如何敌得过? 况严格意义上讲,这三千蹶张士还是刘宠的私人部曲。 养一个费钱,赔一个更费钱。 这如何消受得了? 眼见魏军铁骑四合,尘嚣蔽天。 刘宠自度不能支,不得已,只得敛兵让道。 是日,陈地百姓闻金鼓震地,皆闭户战栗,道路以目。 后续魏军络绎而至,围城数重。 旌旗蔽空,戈戟耀日。 夏侯惇与曹洪、赵俨一众等曹魏重臣先入朝谒帝。 时刘协坐于殿上,见夏侯惇等众按剑而入。 全都甲胄森然,不禁战栗,强作镇定而问道: “卿等率兵入都,此何意也?” 夏侯惇趋前拱手,声若洪钟: “陛下勿忧!我等等此来,非为劫驾,实为护驾耳!” “近闻刘备遣兵欲劫天子,故魏公命末将先至,以备不虞。” 话落,一指身后随行而来的甲士。 “这些都是陛下的‘天兵’,他们一定能够保护好陛下的安危。” 众朝臣闻言,无不唏嘘。 你都带兵强行闯入朝堂了,还非说自己是来保驾的。 要脸不? 刘协蹙着眉头,冷声笑道: “将军既是前来护驾的,又何须如此阵仗?” “兵围宫阙,这与劫驾又有何异?” 政治就讲究个脸面,凡事就怕谎言被当众戳破。 戳破了不要紧,关键看你能不能沉住气,坚持去维护这个谎言。 夏侯惇不卑不亢地答道: “刘备奸诈,不得不防。” “为了社稷计,请陛下暂移圣驾,以避其锋芒。” 什么?移驾!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闹了半天,原来你这浓眉独眼的夏侯惇真是来劫驾的。 陈国虽小,但还算和平昌盛。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