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碰-《司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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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里都是客套,眼里没有半丝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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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营是后备营,这里储存物资与粮草,养着大量军匠,可以接收前线伤兵,大军帐里也有一台依照真实地形做出来的沙盘。

    营地上空风卷长云,日头西坠,大军帐里同样有风暴聚集。

    军帐里点着火盆,两边的椅子都撤下去了,正中摆一张长桌,上边用褐土堆成山脉,用细白沙平铺成覆雪的草野模样,四块石头从北至南地摆放,这是邦察旗的四个营地。

    “太子殿下的意思是,阿悍尔大军压后,粮草未达,四营兵力薄弱,北昭能往三营、四营调派四万步兵作前锋。”泰达言简意赅,心里有些唏嘘。

    前面都是双方早就知道的事实,最后一句才是关键。

    阿悍尔的地形以平原为主,一马平川的草野养出了所向披靡的轻骑和重骑,他们都是马背上的雄鹰,是无敌的弓骑,冲锋号角一响就能快速地平地推进,扫荡战域。

    但是他们的打法太受地形限制了,一旦放到山林、水域上,这份凶悍猛攻的优势就会消失,反之陷入被动。

    而此时此刻,战争的前线在阿悍尔与阿蒙山的交界,这意味着阿悍尔的力量要受到约束,只能被动防守,若是追敌或是进攻,就要进入到阿蒙山地界,那连绵复杂的山岭会把阿悍尔骑兵的优势对半砍。

    说对半砍都是客气,如果对方在山林里耍战术,他们会被当狗遛也说不定。

    如果有北昭的步兵加入,那就是弥补了阿悍尔兵种的短处,形成进可攻、退可守的完整战术,所以太子这是一针见血,直指阿悍尔要害。

    泰达想,这事儿大啊,让北昭进军邦察旗营地,和双军共驻哈赤草原不一样,这是要对北昭军队敞开阿悍尔的怀抱。

    他就是个副将,担不起这个责任,万一,就说万一,这四万人掉头对准阿悍尔,前线就要沦为内外夹击的修罗场。

    这话一出,阿悍尔将领齐刷刷地看司绒。

    她绕到长桌尾,去看三营和四营的位置,一二营规模小,三四营才是主力,她要承认封暄的提议充满诱惑。

    可是她拒绝了:“还有五万大军没有到达邦察旗,在这之前,阿悍尔的策略就是防守,殿下的好意我心领。说实话,阿悍尔不敢要一支控制不了,也没有归属感的军队。”

    封暄料到她会拒绝,因为现在时候未到,他的目光在对话时没离过司绒,点了下头:“五万步兵就驻在哈赤草原南边,一日内即可驰援阿悍尔。”

    他的姿态放得低,连稚山都侧目。

    司绒蜷着掌心,垂眼看沙盘,客气道:“如此就多谢殿下。”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封暄抿了一口酽茶,让苦涩的茶液滑入喉道,转了个话题,指哈赤草原上的雨东河,“你说过阿悍尔曾从雨东河行船往曼宁港出海,如今这条水路还能走吗?”

    稚山看大家端茶盏,也把腰间的小水囊递给司绒,里头是她的药茶。

    司绒单手顶开水囊口,往侧边走了两步,手点在雨东河中段的位置。

    “走不了,”司绒张开虎口,中指和拇指的长度括住一段河道,“这一段都是李迷笛的地盘,从我烧了他在京城的蜘蛛网后,整条水路就对阿悍尔封闭了,你看两侧……”

    一句话没说完,司绒突然拿帕子抵住了嘴唇,背身走到一边,低头闷咳。

    泰达知道司绒还病着,把话自然地接过去:“公主方才指出的那一段是最险的河道,途径阿蒙山内部,两侧都是悬崖峭壁,若要强行过,除非人能从水里闭气一路游过去,否则在那一段,人家从山顶推几颗山石,连人带船都保不住。”

    “阿蒙山是一个统称,从群山过去是丘陵与沿海平野,地盘约有三个邦察旗那么大,里面原本就约莫有两万余人,包含各国各部落接受的生死之徒,有通缉榜的常客,有在逃的江洋大盗,还有些蓝凌岛混不下了跑过来的人,鱼龙混杂,往年阿悍尔的船通过这段河道……唔,不怕你笑话,我们还要给对方缴半船商货。阿悍尔出海十分不容易。”

    “听起来就是土匪啊,阿悍尔没想过派兵剿灭,一劳永逸吗?”朱垓跟在封暄边上,略感疑惑。

    封暄听泰达说话时,目光时不时地看司绒的背,看那因为咳嗽而耸|动的肩头,沉闷嘶哑的咳嗽声就穿插在谈话声里,他垂下来的袖子里滚出颗润喉糖丸,悄无声息地绕着长桌,往她身旁一站,糖丸搁在了桌沿。

    稚山刚要动,脖子被易星亲亲热热地勾住了。

    泰达不意外对方会这样问,解释道:“一来,就是你们刚刚提过的兵种问题,阿悍尔的弓骑兵到山林里不占优势,容易被遛着耍,二来,阿蒙山那些不是正规军,他们也从未主动寻衅阿悍尔,两边几百年来都算是井水不犯河水,人家的河道凭什么给我们白过。”

    司绒止住咳,喝了药茶,把水囊口盖上,转身时眼前蓦然多一道黑色身影,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后腰差点撞上放茶的小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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