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5章 倾诉和巨响-《战地摄影师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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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过了多久,趴在卫燃怀里的雪绒花渐渐停止了哭泣,她的呼吸也渐渐变得均匀悠长,这个像是还没长大的孩子一样可爱的姑娘竟然就这么睡著了——她甚至还咬著卫燃的衣领忘了鬆开。
    把我当啥了?
    卫燃哭笑不得的吁了口气,却也只能继续这么抱著,小心翼翼的享受著这足以称得上奢侈的片刻安宁,也小心翼翼的给怀里的姑娘提供著些许虚幻的安全感。
    在腕上那块苏联机械錶不知疲倦的走时里,同样疲惫的卫燃也渐渐进入了梦乡。
    但很快,他却又因为怀里的姑娘细微的动作而惊醒。
    "你醒了?"
    "吵醒你了?"
    两人同时问出了含义类似的问题,也同时注意到了已经熄灭的蜡烛灯,以及似乎从极远处隱约传进耳朵里的一连串爆炸。
    雪绒花下意识的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接著却又换了一边肩膀躲开被她自己的口水打湿的衣领,再次趴在了卫燃的怀里。
    稍作迟疑,卫燃也再次抱住了对方,比刚刚抱的更紧了一些。
    "我家在奥地利的格拉茨,我的祖父在乡下有一座並不大但却远离镇子的农场。"
    雪绒花近乎囈语般贴著卫燃的耳朵回忆道,"我从小就在那座农场里长大,我祖父养著很多山羊,他同时还是个兽医。"
    说道这里,雪绒花忍不住笑了笑,"他是个真正的兽医,不是你这种又救人又杀人的兽医。"
    "在那里的生活很快乐吧?"卫燃同样近乎囈语般的耳语道。
    "是啊"
    雪绒花的声音都显得快乐了许多,"我小的时候经常骑著我祖父养的山羊和他养的那只名叫阿道夫的圣伯纳犬比赛。
    比谁先跑到农场的最高点,我每次都会在半路从山羊的背上摔下来。"
    说到这里,雪绒花不由的抱紧了卫燃,"我祖父虽然是个兽医,但他在冬天的时候,总会去义务救助那些滑雪客。
    把他们从山上救下来,再帮他们治疗伤口,顺便把他们大骂一顿,再给他们提供一顿晚餐。"
    "带著那只名叫阿道夫的圣伯纳一起吗?"
    卫燃忍不住问道,"我也养了一只狗,是一只高加索,名字叫贝利亚。"
    "苏联的那个贝利亚吗?"雪绒花笑著问道。
    "你还知道他?"
    "当然知道,我祖父说那是个不好招惹的人。他很庆幸不是被那位先生送进监狱的,否则他恐怕要坐120年的牢才有机会出来。"
    雪绒花说到这里却又把话题拉扯回来,"我祖父养的那只圣伯纳可不会带著威士忌去救人,它在农场里抓老鼠倒是个好手。"
    "你想家了?"
    卫燃轻声问道,隨后便察觉到,又有滚烫的眼泪从这姑娘的眼角滑落,砸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嗯"
    雪绒花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同时却也下意识的把卫燃抱的更紧了一些,汲取著她迫切需要的安全感。
    "你"
    "我想我的祖父,想我的爸爸妈妈,想我的弟弟,他才11岁,和拉玛一样大。
    我还想那只名叫阿道夫的
    狗了,我只要回去,它就会疯狂舔我的脸,转著圈的疯狂摇尾巴。"
    雪绒花喃喃自语的说道,"但我没办法就这么离开,否则我会内疚一辈子。"
    "其实你什么都改变不了"卫燃嘆息道,"我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我知道"
    雪绒花直起腰胡乱抹了抹眼角,"但总要有人做些什么不是吗?我们也许什么都改变不了,但我们至少救活了很多人,就像你说的,至少能让他们多活半个小时。"
    "我说过吗?"
    "你说过"雪绒花执拗的说道,"在给那些重伤员做初步处理的时候说的。"
    "也许我说过吧"卫燃笑了笑。
    "多活的那半个小时,也许就能让他们得到进一步的治疗,对於他们就是生和死的区别。"
    雪绒花那张让人充满保护欲的精致脸蛋上又有了笑容,"所以你看,我们还是能改变些什么的。"
    "也许吧,也许我们真的改变了什么。"
    卫燃喃喃自语的说道,只是他的脑子里,却都是那些他改变不了的悲惨命运。
    "我想再试试"雪绒花突兀的换了个话题。
    "什么?"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的卫燃反问道。
    可回应他的,却是重新趴在他怀里的雪绒花,以及再次让他毫无准备便已经送上来的笨拙亲吻。
    在略显迟钝的错愕与挣扎之后,原本单向的索取终於换来了主动的回应。
    或许是片刻,又或许过了很久,在意犹未尽的浅尝輒止之后,两个不想被欲望只配的人艰难又默契的守住底线停了下来。
    "能把你的那些秘密告诉我吗?"
    雪绒花扭动身体换了个不会被硌到的舒服姿势,重新趴在卫燃的怀里小声问道,"那些让你绝望的自杀的秘密。"
    "我"
    卫燃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在黑暗中下意识的抱紧了怀里的姑娘。
    长久的沉默过后,他最终还是嘶哑著嗓子,贴著对方的耳朵轻声呢喃著,"在我第一次参加战爭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小姑娘,她或许都没有拉玛那么大。
    我遇到她的时候,她可能已经很久没有吃饭没有喝水了,她甚至没有办法说话。"
    "你救了她?"同样抱紧卫燃的雪绒花下意识的问道。
    "没有"卫燃嘆息道,"是她救了我"
    漆黑的驾驶室里,卫燃贴著对方的耳朵倾诉著有关那场战斗的遗憾和愧疚,倾诉著那些他即便面对自己最亲近的家人都没办法开口的痛苦秘密。
    也倾诉著那些藏在记忆最深处的朋友,当然,还有他第一次亲手杀死的敌人。
    被他抱在怀里,又或者同样抱著他的雪绒花,则更像是个合格的倾听者。
    她只是安静的听著,温柔的安慰,却没有问及任何卫燃不想说或者说不敢回忆的细节。
    不知过了多久,卫燃的声音越来越模糊,他也像是卸下了一份沉重的负担一样再次进入了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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