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小吏谄媚道。 赵显抚摸着锦上精美的朱雀纹样: “太尉一高兴,说不定会调我去成都……” 他突然皱眉,“什么声音?” 库房外传来惨叫。 大门被撞开时,赵显看到满身是血的守卫滚了进来,随后是举着火把的夷人。 为首者正是孟岩。 他脸上涂着赭石颜料,宛如恶鬼。 “你……你们这是要造反?” 赵显踉跄后退,碰翻了油灯。 火苗窜上锦缎,瞬间引燃整匹绸料。 孟岩一脚踩住赵显的锦袍。厉声问: “我们的孩子在哪儿?” “在……在后山矿场……” 赵显狞笑道,“不过现在应该都死了!” “太尉有令,夷人奴隶……啊!” 阿木的刀刺穿了赵显的膝盖。 夷人战士们涌入库房,将成匹的蜀锦拖到院中焚烧。 火光冲天而起,映红了半个益州郡城。 “挂起来!” 孟岩扔出一个血淋淋的布袋。 阿木解开一看,竟是赵显的首级,眼睛还惊恐地睁着。 黎明时分,十辆满载蜀锦的马车缓缓驶向成都。 每辆车前都挂着一名锦官署官吏的头颅。 车队后竖起木牌,上书: “汉人再来,有如此颅。” 雍闿站在城楼上远眺,对心腹笑道: “去给司马太尉报信,就说夷人造反,杀了朝廷命官。” 他抚摸着新得的蜀锦样品,“对了,记得说……是诸葛亮的细作煽动的。” …… 成都,魏王宫。 当夷人焚烧蜀锦,杀锦官的消息传回成都之后,满朝皆惊。 任谁都没有想到,当地土人竟如此胆大妄为。 焚烧国家的锦缎便罢,还割下锦官首级,发往成都。 这简直就是挑衅。 赤裸裸的挑衅! “夷人安敢如此!” 曹丕将竹简重重摔在案几上,惊得殿中侍从纷纷跪伏。 那竹简上血迹斑斑,正是从益州郡送来的急报。 锦官赵显的头颅被挂在运锦车上,随行的还有十二颗官吏首级。 “大王息怒。” 老臣程昱颤巍巍出列,“此事蹊跷,夷人虽蛮,但恐另有分说。” “蛮夷杀我命官,焚我蜀锦,还有何蹊跷?” 曹丕拍案而起,腰间玉佩叮当作响。 他年方三十,正是血气方刚之时。 自继魏王位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如此挑衅他的王权。 蜀地旧臣秦宓大步出列,广袖带风,朗声道: “臣请发兵两万,踏平益州郡蛮寨!” 他转向满朝文武,“先王在时,夷人尚不敢正视汉官。” “如今竟敢枭首示威,若不严惩,何以立威?” “秦大夫所言极是!” 彭羕高声附和,他原是刘璋旧部,现为魏国典农校尉。 “臣深知益州夷情,这些蛮子畏威不怀德。” “当年刘季玉在时,当地土人便多次不服管束。” “今公然杀我国官员,足见此獠不可教化。” 殿中不少官员纷纷称是,声浪渐高。 曹丕面色稍霁,正要开口,忽见司马懿轻咳一声,从文官队列缓步而出。 “太尉有何高见?” 曹丕抬手止住众臣议论。 司马懿虽然跟随曹家已经很多年了。 但他从未进入过曹家真正的权力核心圈子。 幸亏自己押注押对了,押宝在了曹丕身上。 有着从龙之功,自己如今也是得以位列三公,再无人敢小觑。 司马懿整了整腰间银印青绶,声音不疾不徐: “臣观此事,尚有三疑。” “哪三疑?” 曹丕问。 司马懿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有条不紊地分析道: “其一,夷人素来分散而居,何以能一夜集结攻破锦官署?” “其组织有序之强,不似蛮人能够做到的。” 又伸第二指: “其二,赵显首级悬挂之法,乃汉军处置叛将旧制,蛮夷从何处习得?” 第三指伸出时,他目光扫过秦宓等人: “其三,报信者称见‘雍’字旗号,却言是诸葛亮细作所为,岂不自相矛盾?” 殿中霎时寂静。 曹丕眯起眼睛: “太尉是说……” “雍闿贼喊捉贼!” 司马懿从袖中取出一卷竹简。 “这是三年来益州郡的田亩册。” “雍氏本有田千顷,蜀锦兴殖后,其田反增三千顷。” “而夷人失地,皆入雍氏囊中矣。” 彭羕在旁侧冷笑: “太尉莫非是要为蛮夷开脱?” “非也。” 司马懿目光如刀,“雍闿此人,先王在时便评其‘豺声狼顾,必为后患’。” “如今借蜀锦之事煽动夷乱,实为割据自立。” 曹丕猛地站起,案上茶盏翻倒,褐色的茶水在竹简上洇开一片。 “好个雍闿!” 他咬牙切齿,“先王尸骨未寒,他怎敢……” 话到一半突然咳嗽起来,侍从连忙奉上蜜水。 司马懿近前低语: “大王,此事虽怒,却只是疥癣之疾。” 国家新丧,若大动干戈,恐齐国乘虚而入。” 曹丕吞下蜜水,面色阴晴不定。 他何尝不知魏国处境—— 北方羌人摇摆不定,关中马超虎视眈眈。 交州诸葛亮也逐渐掌权,渐为心腹大患。 可王权的威严…… “传令!点兵,本王要亲征……” “大王且慢!” 司马懿突然提高声调,再次劝谏: “雍闿此举,正为诱我出兵!” “以便搅乱南中局势,他却于中取利。” “不如如此这般……” 司马懿快步上前,在曹丕耳边低语片刻。 只见曹丕眉头渐舒,最终冷哼一声归座。 次日朝会,曹丕颁布诏令: “益州夷乱,皆因官吏苛暴。” “着罢免益州郡守以下官吏十八人,以正昂为益州太守,即日赴任安抚。” “另拨钱五十万,赎还被掳夷人。” 秦宓等人目瞪口呆。 大王这是打算赦免当地夷人吗? “大王!” 彭恙劝谏道,“如此示弱,只恐被齐人、吴人耻笑。” 曹丕冷冷打断: “彭卿如此主战,不如随正昂同去?” 彭羕顿时语塞,不能言语。 退朝后,司马懿独留宫中。 曹丕已换下朝服,正在偏殿习字,笔下“忍”字力透纸背。 他忍了一辈子,才忍到如今登上魏王大位。 没想到居然还要继续忍下去。 “仲达,你确定此计可行?” 曹丕头也不抬,“满朝都在说本王怯懦。” 司马懿微微一笑: “昔年韩信忍胯下之辱,终成大事。” “雍闿不过跳梁小丑,何须劳师动众?” “今国家经大丧,未可轻动。” 司马懿也是有政治手腕的。 他虽然压迫南中夷人,但采取的分化战术,一直使夷人很难形成大规模力量来反击成都朝廷。 如今夷人有组织、有力量的反叛,显然是背后有人引导教唆。 如果组织大军去征讨,将会极大的耗费国力。 作为一个政治家,司马懿肯定不希望曹丕这样做。 他努力发展蜀锦产业,本就是为国家积累灭汉资本的。 能节省部分力量,就节省部分力量。 正昂领命,在抵达益州郡后,立即着手处理汉夷矛盾。 他先是下令释放被强征为奴的夷人。 又宣布赦免孟岩等参与火烧蜀锦的夷人首领。 并承诺重新划定汉夷土地界限,禁止汉人豪强侵占夷人祖地。 孟岩等人原本已做好拼死抵抗朝廷大军的准备,却没想到成都方面不仅没有派兵镇压,反而主动让步。 夷人部落议论纷纷,有人怀疑这是朝廷的缓兵之计。 但孟岩思索再三,最终决定接受安抚。 “既然朝廷不追究,我们也没必要再闹下去。” 孟岩对族人说道,“汉人愿意退让,我们便各退一步,好好过日子。” 于是,益州郡的局势渐渐稳定下来。 曹丕是一个很小心眼的人,但司马懿告诉他,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等我们加强了对南方的控制后,有的是机会收拾这些夷人。 所以曹丕才会选择暂时将此事翻篇。 随着益州郡的局势越来越稳定,雍闿心急如焚。 在府邸内来回踱步,面色阴沉。 他原本计划借夷人之手挑起叛乱,迫使曹丕出兵镇压。 自己再以“保境安民”的名义号召南中大族反抗魏国,割据自立。 可没想到,朝廷竟派了个正昂来安抚夷人,轻轻松松化解了这场危机。 “可恶!”雍闿一拳砸在案几上,“司马懿这老狐狸,竟不上钩!” 正昂的手段极为老练,不仅安抚了夷人,还暗中拉拢了益州郡的汉人豪族。 无形的削弱着雍闿的影响力。 如今,南中各族渐渐安定,雍闿的野心眼看就要落空。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