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恐蜀地无此良材。” 张衡躬身道: “离城三十里,有一深潭,名‘跃龙潭’。” “潭畔有一祠,名‘跃龙祠’。” “祠旁有一株千年古树,高十余丈,粗可数围,正是栋梁之材。” 曹操闻言,当即下令: “速遣工匠伐之!” 命令一下,众工匠即刻动身。 然不久便回报说: “此树坚硬如铁,斧锯不入。” “砍之则铮然有声,竟不能伤其分毫!” 曹操不信,亲率数百骑前往察看。 至跃龙祠前,果见一株巨梨树,挺拔参天。 枝叶繁茂如华盖,直插云霄。 树干粗壮,纹理如龙鳞盘绕,隐隐有灵异之气。 曹操凝视良久,下令道: “孤素来不信鬼神妖邪,速速与我伐之!” 话音未落,忽有数名乡老奔出,跪地泣谏道: “魏王不可!” “此树乃神木,数百年来庇佑此地,伐之必招天谴!” 曹操闻言大怒,厉声叱道: “孤纵横天下四十余载。” “上至天子,下至黎民,无不畏服。” “区区一树,也敢比拟刘备,违逆孤意乎?” 言罢,拔出佩剑,亲自挥砍。 剑锋触及树干,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铮然震耳。 更骇人的是,树皮裂处,竟渗出殷红鲜血,溅满曹操衣袍。 曹操见之大骇,忙问身边人说道: “公等见大树流血否?”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摇头,说没看到什么血。 曹操愕然,擦了擦身上的血迹,又以手示众人: “如此淋淋鲜血,公等视而不见?”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次摇了摇头。 “大王手掌完好无损,吾等实未见着鲜血。” 曹操心中更加惊疑不定,暗思,莫非鬼神与吾相通? 乃掷剑于地,翻身上马,急返宫中。 当夜二更,曹操睡卧不安。 独坐殿中,倚案假寐。 忽觉阴风骤起,烛火尽灭,殿门无风自开。 一黑影飘然而入,披发仗剑,身着皂衣,面目狰狞。 直指曹操喝道: “吾乃梨树之神!汝妄造建始殿,心怀篡逆。” “竟敢伐吾神木!今汝阳寿将尽,吾特来取汝性命!” 曹操大骇,急呼: “武士何在?” 然殿外寂然无声,竟无一人应答。 皂衣人挥剑便砍,曹操仓皇闪避。 大叫一声,猛然惊醒。 只觉头痛欲裂,几欲昏厥。 自此,曹操病势沉重。 遍召名医诊治,皆束手无策。 魏王府内,烛火摇曳。 曹操卧于榻上,额上青筋暴起,面色铁青。 他一手按着太阳穴,一手紧握床榻边缘,指节发白。 “痛煞我也!” 一声怒吼,吓得侍立两侧的宫女瑟瑟发抖,手中药碗几乎端不稳。 “大王息怒。” 医官令跪在榻前,额上渗出细密汗珠。 “臣等已用尽良方,奈何此症怪异,非药石可医……” “废物!” 曹操猛地将枕边玉如意掷出,砸在那医官肩上。 “孤养你们何用?连个头痛都治不好!” 正在此时,殿外传来急促脚步声。 议郎赵俨疾步入内,见殿内狼藉,先是一怔,随即行礼道: “大王,臣有要事启奏。” 曹操勉强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 “讲。” 赵俨深吸一口气: “大王可知神医董奉否?” “董奉?” 曹操眉头微皱,“可是与张机、华佗齐名的建安三神医?” “正是。” 赵俨眼中闪过一丝希望,接着说道: “此人原在交州行医,近日听闻其游历至益州。” “悬壶济世,药到病除。” “更奇者,他治病不取分文,只求痊愈者栽杏五株。” “今夏杏熟,他便在树下建仓储杏,以杏易谷,赈济贫民。” “百姓皆称‘杏林春暖’,其医术医德,世所罕有。” “绝对是扁鹊,仓公在时!” 曹操听罢,眼中精光一闪,忙问道 “此人现在何处?” “据探子报,董奉现居南昌,距此不过三日路程。” 曹操乃强忍头痛,撑起身子,道: “好,速遣快马,星夜请来!” “喏!” 赵俨躬身领命。 三日后,一青衣道人随侍卫入府。 此人约莫五十岁左右,面容清癯,双目炯炯有神。 背负药囊,步履轻盈如踏青云。 正是神医董奉。 “山野之人董奉,拜见魏王。” 董奉拱手行礼,声音清朗。 曹操斜倚榻上,细细打量来人: “久闻先生大名。” “孤这头痛之症,众医皆束手无策,不知先生可有良方?” 董奉不答,径自上前: “请大王伸手。” 把脉片刻,董奉眉头渐锁。 又观曹操面色、舌苔,最后轻叹一声: “大王之疾,不在腠理,不在血脉,而在心神。” “哦?”曹操眯起眼睛,“此话怎讲?” 董奉直视曹操,目光如炬: “大王近日可曾夜寐不安?可曾梦见什么异象?” 曹操面色微变。 原来他连日噩梦缠身,每每闭眼便见无数血面冤魂索命。 有吕伯奢一家,有徐州百姓,更有新近郪县被屠的妇孺。 这些梦境如附骨之疽,令他寝食难安。 “先生如何知晓?”曹操声音低沉。 “大王眉间黑气缠绕,印堂发暗,此乃心神受扰之兆。” 董奉直言不讳,“此非是寻常疾病。” “实乃杀业太重,魔障缠身。” “中了幻术,因而产生幻觉了。” 殿内霎时寂静。 众侍卫、医官皆屏息垂首,不敢抬眼。 曹操面色阴晴不定,半晌方道: “依先生之见,此病当如何医治?” 董奉坦然说道: “……解铃还须系铃人。” “大王今后若能多行善事,造福百姓,自然邪祟不侵。” “如今天下纷乱已久,黎民涂炭。” “刘玄德三兴汉室,民心所向。” “大王何不举蜀地之众归降朝廷?” “如此一来,蜀地百姓与中原百姓皆可免于战祸。” “大王亦可卸下重担,安心调养。” “行善积德,日后必能福寿绵长。”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赵俨面色煞白,急向董奉使眼色,却见道人神色自若,毫无惧色。 曹操猛地坐直身体,眼中寒光迸射: “先生让孤赎罪?孤有何罪?” 董奉不退反进,声音清越如钟: “大王当年自中牟县逃难时,屠戮吕伯奢一家九口。” “征讨徐州,杀得鸡犬不余,泗水为之不流。” “近日又因疑郪县百姓从贼,竟将一县无辜尽数屠戮,筑做京观。” “此非罪过,何为罪过?” “大胆!” 曹操拍案而起,头痛似乎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滔天怒火。 “孤这是为天下计,不得已而为之!” “岂不闻,宁我负人,毋人负我?” “尔一介草民,安敢妄议朝政!” 除李翊外,还没有第二个敢当着曹操的面阴阳怪气他的人。 李翊有势力,有靠山,曹操只能选择忍着。 可董奉算什么东西? 一介山野草民,也敢出言讥讽我? 一般人面对曹操的暴怒,大多会吓得腿软。 毕竟他的刀从来不分男女老幼。 可董奉此刻却显得很平静,只是无奈地叹息说道: “……唉。” “山人我虽有千般良药,能治百病,可唯独治不了业障。” “大王若还想要活命,唯有回头是岸。” 曹操怒极反笑: “好!好个‘神医’!” “分明是刘备派来的奸细,欲乱我军心!来人!” 殿外甲士闻声而入。 “将此狂徒押入大牢,严加审讯!” 曹操厉声喝道。 董奉被甲士押住双臂,却神色从容,临行前回头道: “大王,病入膏肓而不自知,虽扁鹊再世亦难救矣。” “拖下去!!!” 曹操嘶声暴喝,额头青筋暴起。 待董奉被押走,曹操突然踉跄一步,扶住案几。 头痛如潮水般袭来,比先前更甚十倍。 他眼前一黑,恍惚间又见无数血手自地底伸出,要将他拖入无底深渊。 “大王!” 赵俨急忙上前搀扶。 曹操一把推开他,咬牙切齿: “查!给孤彻查这董奉来历!” “若他当真是刘备遣来的细作……孤要他生不如死!” 言讫,再次昏厥倒地。 ……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