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她虽年过四旬,发间已见银丝,通身气度却更显雍容。 随后甄宓携着绣绷,吕玲绮腰悬佩剑,俱至厨下。 “妹妹起得早。” 麋贞望见灶上粥釜,笑道: “相爷既入朝,这粥我们姊妹分食便是。” 说着,已命人布好青玉碗盏。 众人方坐定,袁莹忽觉缺了谁。 “安儿怎不见?” 桃红忙道,“三公子说晨读未毕……” “去把他带来。” 袁莹搁下牙箸,“早膳不用,读什么书?” “跟他父亲一样,就知道读书~” 语气中带有几丝幽怨。 少顷,八岁的李安被领至堂前。 甄宓眼尖,见孩子行走时左臂微蜷,广袖下隐约透出青紫。 她忽按住袁莹正要布菜的手,“莹姐姐且看。” 袁莹撩开幼子衣袖,但见白玉般的手臂上淤痕交错,腕处竟有红印。 见此,满座皆惊。 麋贞手中的汤匙更是当啷坠地。 “这是.” 袁莹声音发颤,“昨日去太学还好好的!” 李安低头绞着衣带: “儿臣……儿臣不慎跌伤……” “胡说!” 吕玲绮拍案而起,腰间佩剑撞在案角。 “这分明是被人拧的!谁家小儿敢欺相府公子?” 满室寂静中,甄宓柔声道: “安儿,可是同窗所为?” 见孩子睫毛颤动,又补一句:“你父亲常言‘君子不欺暗室’,隐瞒反害同窗成恶。” 李安终于抽泣起来: “母亲不许儿臣显露身份……同窗皆道儿是商贾之子……” “见儿带的樱桃毕罗精致,便……” “便如何?” 袁莹将孩子搂进怀中。 “先夺食盒,又推搡于厕轩……” 李安哽咽,“还说明日要带西市张记的透花糍,不然……不然便要用砚台砸手……” 太学里的学生非富即贵,而商贾的孩子当然是最受歧视的存在。 李安话音方落,吕玲绮已拍案而起。 腰间佩剑铮然出鞘,寒光一闪。 “安儿,他们现在何处?” 她一把攥住李安的手腕,眼中怒火如炽,“我这就带你去报仇!” 说罢,她转身便要点兵。 门外几名精壮女兵闻声而动,甲胄铿锵。 甄宓与麋贞见状,连忙上前拦住。 “妹妹且慢!” 甄宓按住吕玲绮执剑的手,低声劝道: “太学乃朝廷重地,若贸然带兵闯入,岂不让相爷难做?” 麋贞亦劝: “此事须得从长计议,不如等相爷回府再作定夺。” 吕玲绮冷笑: “难道就任由那几个小畜生欺辱安儿?” 众人争执间,忽听一道清冷声音响起—— “我是安儿的母亲,吕姐姐不必插手。” 众人回头,只见袁莹静立堂中,神色平静得近乎可怕。 她往日娇俏的眉眼此刻如覆寒霜,唇角微抿,竟无一丝笑意。 吕玲绮一怔,竟被她气势所慑,下意识问道: “妹妹打算如何处置?” 袁莹不答,只淡淡对下人吩咐: “去买透花糍。” 侍女领命而去,不多时,捧回一盒精致点心。 袁莹接过,指尖轻轻抚过盒上花纹,忽而抬眸,对吕玲绮道: “借姐姐兵士一用。” 吕玲绮爽快道: “这本就是相府之兵,妹妹尽管调遣。” 袁莹点头,转身便往外走。 甄宓与麋贞对视一眼,连忙上前拦住。 “妹妹三思!” 甄宓握住她的手,“太学之中,不少学子出身权贵之家。” “若将此事,恐对相爷不利。” 袁莹闻言,唇角微扬,却无半分笑意。 她轻轻抽回手,淡淡道: “他们再有权,权未必大得过我家夫君。” “他们再尊贵,也未必贵得过我袁氏四世三公。” 她眸光如刃,缓缓扫过众人。 “我平日不喜争斗,只愿做你们的好妹子,做夫君的好妻子。” “但今日——”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道: “我也想,做一回自己。” 话音一落,满堂俱寂。 甄宓与麋贞怔然,竟觉眼前之人陌生至极。 那个总是温婉含笑、柔声细语的袁莹,此刻竟如寒刃出鞘,锋芒毕露。 吕玲绮最先回神,大笑一声: “好!妹妹既有此心,我岂能袖手?” 她一把抓过佩剑,“我与你同去!” 袁莹却摇头,“不必。” 她看向李安,柔声道,“安儿,随母亲走一趟。” 李安怯怯点头,小手紧紧攥住母亲的衣袖。 袁莹牵起他,转身迈步。 裙裾如流云翻涌,飒然生风。 身后女兵列队相随,甲光冷冽。 麋贞望着她的背影,喃喃道: “不想妹妹竟有如此气魄……” “只是她真的能处理好此事吗?” 麋贞心中担忧不已。 相府家的公子被校园霸凌,其实想解决真的不难。 关键相爷不在,她们要怎么“妥当”的解决。 这一点其实很难。 “莹妹会处理好的。” 甄宓开口,她轻声叹道: “袁氏之女,终究不凡。” …… 太学门前。 袁莹一袭素色长裙,裙裾如流云垂落。 腰间玉带轻束,衬得身形挺拔如松。 她步履从容,身后数名女兵按剑随行。 甲胄铿锵,气势凛然。 “那是谁家的夫人?竟带兵入太学?”有学子低声议论。 “嘘!莫要多言,那是相府袁夫人!” 众人闻言,纷纷侧目。 袁莹目不斜视,径直走至太学正院。 四周学子越聚越多,窃窃私语如潮水般涌来。 都在猜测,这位汉朝最有权势的女人之一,到太学里来是想要干什么。 袁莹微微抬手,身后一名女兵高声喝道: “太学八岁学子,被同窗堵于厕轩,勒索点心!” “寻常点心尚且不足,非要西市张记透花糍不可!” “今日我家夫人亲至,点心已备,叫那几个孩子出来拿!” 此言一出,满院哗然。 “竟有此事?” “谁家小儿如此跋扈?” 议论声中,忽有人惊呼: “快看,蔡祭酒来了!” 只见蔡琰匆匆赶来,面色苍白,额上已见细汗。 她自被李翊赎回匈奴以后,便被李翊举荐给了刘备。 恰逢国家兴办私塾、学校,故委任其为太学祭酒。 可以说,蔡琰能当上这个祭酒,少不了相府从中帮忙。 她一见着袁莹,连忙上前行礼,强笑道: “袁姐姐今日怎得空来太学?” 袁莹淡淡瞥她一眼,并不接话,只将手中食盒递出: “透花糍在此,请祭酒转交。” 蔡琰双手微颤,接过食盒,低声道: “此事我必严查,定给姐姐一个交代。” 袁莹唇角微扬,笑意不达眼底: “他还要什么,尽管与我说,我接着买。” 她顿了顿,声音轻缓,却字字如刀。 “只求他——莫再打我儿子。” 蔡琰闻言,如遭雷击,冷汗涔涔而下: “袁姐姐放心,太学定当严惩不贷!此事……” “祭酒!” 袁莹忽打断她,眸光冷冽。 “办公之时,当称职务。” 蔡琰面色煞白,连忙改口: “下官明白!请夫人放心,太学必给相府一个交代!” 袁莹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女兵们紧随其后,甲叶碰撞之声清脆如铃。 满院学子鸦雀无声,自动让开一条路来。 行至大门,袁莹忽驻足回首,望向太学高悬的匾额,轻声道: “读书明理之地,竟养出这等豺狼。” 春风骤起,卷起她鬓边一缕青丝。 那背影挺直如剑,飒然生寒。 ……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