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建安十五年,鄱阳湖畔。 秋风萧瑟,枯黄的芦苇在风中低伏。 周瑜躺在病榻上,苍白的脸庞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清瘦。 这位年仅三十六岁的江东名将,此刻正强撑着病体,用颤抖的手写下最后的奏表。 “人生有死,修短命矣,诚不足惜.” 笔锋在竹简上艰难地移动,墨迹时而深时而浅。 “但恨微志未展,不能再为东吴效命了.” 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书写,侍从连忙递上帕子,上面已沾满暗红的血迹。 周瑜闭目喘息片刻,又继续写道: “臣有三事相谏。” “其一,统领江东,当未雨绸缪,不可贪图安逸。” “其二,边境百姓尚未归附,需遣良将镇守.” 他的笔在这里顿了顿,眼前浮现出那个勤奋好学的年轻将领。 “吕蒙忠勇可任.”又是一阵咳嗽,这次连笔都握不住了。 “最后.” 他艰难地口述,让侍从代笔。 “中原争霸战未休,不论齐魏谁胜,我东吴都当坐观时变,不可轻易下场。” “万望吴侯珍之,慎之。” 话未说完,手中的竹简已经滑落在地。 九月初一,一代儒将周瑜与世长辞。 消息传到京口时,孙权正在批阅奏章。 当传令兵哽咽着报出噩耗,孙权手中的笔“啪”地掉在案几上,墨汁溅满了衣袖。 “公瑾.” 孙权踉跄起身,眼中瞬间涌出泪水。 “公瑾有王佐之资,然而寿命短促,孤还能依赖什么呢?” 说罢,竟当众痛哭失声。 左右侍从从未见过主公如此失态,也都跟着落泪。 次日清晨,孙权换上素服,亲自为周瑜设灵祭奠。 他在灵位前,想起当年与周瑜一起共事的岁月,点点滴滴。 想起赤壁之战时那个英姿勃发的年轻统帅,不禁再次泪流满面。 “若非公瑾,哪有今日之东吴.” 他亲手为灵位敬上三炷香,香烟袅袅中,仿佛又看见周瑜温润如玉的笑容。 “传令。” 孙权红着眼睛对左右说,“公瑾的丧葬之礼,全部由国家承担。” 他顿了顿,又接着补充道: “其子女皆赐爵位,府中旧部妥善安置。” 下葬那日,江东文武百官尽数到场。 就在孙权穿着素服,神情哀戚。 长史张昭忽然趋步上前,低声道: “主公,公瑾虽逝,然天下大势不可不察。” “今曹操与刘备鏖战于中原,正是我江东坐观成败之时。” 孙权抬眼,眼中哀色未褪,却已多了一分锐利: “子布之意是” 张昭微微躬身: “当早定军国大事,不可因丧废政。” 孙权沉默片刻,目光扫过灵堂上周瑜的牌位,缓缓点头: “召吕蒙来见我。” 吕蒙匆匆赶来,甲胄未卸,额上还带着操练后的汗珠。 毕竟不能因为周瑜一人的丧礼,而废了国家兵事。 以吕蒙为首的大臣,依然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 他跪伏于地: “主公唤末将前来有何吩咐?” 孙权凝视着他: “公瑾临终前举荐你继任大都督,统领江东兵马。” 吕蒙闻言一震,连忙叩首: “末将资历尚浅,岂敢担此重任?” “程普、黄盖等老将军皆在,末将岂能僭越?” 按理说,除周瑜之外,资历最高的就是程普。 程普一直和周瑜是并列的左右都督。 旁人也都以为周瑜死后,程普会接管江东兵权。 但孙权并不想让父亲兄长那一代的老臣接管兵权。 他更想扶持自己的势力。 所以此次大都督的人选,孙权直接将程普、韩当、黄盖等辈给排除在外了。 孙权站起身来,亲手将他扶起: “公瑾识人,从未有误。” “他既认定你可担此大任,子明便不必推辞。” 吕蒙仍欲再辞,孙权却已解下佩剑,递到他面前: “此剑随我多年,今日赠你。” “自今以后,江东三军,皆听你调遣。” 堂外秋风骤起,卷起几片枯叶。 吕蒙深吸一口气,双手接过佩剑: “蒙必不负主公与公瑾所托!” 孙权拍了拍他的肩,眼中既有期许,又隐含深意: “曹操、刘备皆非善类,江东未来,就靠你了。” 吕蒙肃然抱拳,目光坚毅如铁。 孙权又问道: “子明既受重任,可有良策教我?” 这话问的巧妙,按理说东吴如今刚刚经历损失周瑜的悲痛,还未从中走出。 正常来讲,东吴接下来奉行的政策无非就是“周规吕随”罢了。 但孙权却问吕蒙有什么良策教他没有。 这显然是他希望听到不一样的答案。 吕蒙当即会意,拱手对曰: “臣日夜观中原战局,如卧薪尝胆。” “今曹魏损兵折将,夏侯惇、曹仁等数路大军俱为刘备所破。” “此诚千载一时之机也!” 孙权眉峰微蹙: “公瑾在时,尝言坐观成败……” 吕蒙趋前一步,甲叶铮然: “此一时彼一时也!” “昔者曹刘势力相当,我江东自当持重。” “今魏军新败,刘备亦疲,若仍固守旧策,恐失天予之机也。” 孙权闻言,双目骤亮,击案而起: “子明之言,甚合孤意!” “孤本不欲长守此地,前言特以试卿耳。” 忽又蹙眉道:“只是袭取荆州之事……” “一旦袭取荆州,便意味着要与刘备交恶。” “万一失败,我东吴如何抵挡得住齐国的反击?” 吕蒙早有才成算,他一直在为此事规划。 密切关注着荆州的一切动向。 “吴侯,臣已密探得荆州虚实。” “今闻孔明远出,若不袭取,再无机会矣。” 一旦中原之战结束,刘备彻底统一河南。 那么荆州、淮南将会彻底成为锁死东吴的大锁,再不可能突破了。 毕竟荆州很难像这次中原大战一样,外调出那么多兵马来。 孙权渴望进取,但也怕得罪死刘备。 这种矛盾的心理,使得他进退两难。 吕蒙的话还在继续: “臣保举一人为偏将军。” 孙权便问,“是谁。” “陆逊陆伯言。” 吕蒙正色说道: “逊虽年少,胸有韬略。” “观其治军,法度严明,实乃将才。” “今何不使我与他兵分两路,蒙袭取荆州,逊袭取丹阳。” “事若就,则荆、扬二州一统。” “主公进可以逐鹿天下,争霸中原。” “退亦可以据守长江,不失为江东之主。” “况且……主公正是青春年少,曹操、刘备俱已年过五旬。” “而曹魏宗室中,自曹昂死后,并无英才可以继任。” “而刘齐宗室中,刘备子嗣尚还年幼,并无主政一方之能。” “主公完全等得起。” “届时,主公还怕斗不过曹刘二代么?” 吕蒙此话可谓是一语点醒梦中人。 一直以来,孙权在面对曹操、刘备的压制时,总是有种刻在DNA里的恐惧。 但正如吕蒙所言,他今年才二十八岁。 还怕活不过曹操、刘备那两个老不死的吗? 只要他能稳住东吴基业,把两个一代目领导人熬走。 他们的继任者,要么是能力不如自己,要么就是还未成年。 那就是东吴逆风翻盘的机会! 现在,孙权要做的就是稳住和扩大自己的基本盘。 “子明之言,真令孤如拨云见日,茅塞顿开。” 孙权握着吕蒙的手,拉着他走在长廊里。 “当初,曹刘联手平定袁术时,李翊扶持其妻兄在丹阳主政。” “丹阳虽穷,然而却是产精兵的地方。” “这些年来,不知为齐国输送了多少丹阳兵。” “孤身为江东之主,却不能据有丹阳,诚为大憾。” “故图丹阳一事,势在必行。” “只是关于袭取荆州事宜,是否应当再三考虑一番?” 孙权此刻保持了一名政治人物的冷静。 于他而言,甚至于整个东吴而言,丹阳都是吴人心中的一根刺。 不是因为这地方有多好,而是因为失去它,版图就宛如被狗啃了一般不完整。 当然,这是调侃。 从现实角度讲,丹阳除了产精兵外,更重要的是它的地理位置于东吴而言很特殊。 只有彻底掌控丹阳,东吴才能彻底一统整个江东,然后将长江的天险优势发挥到极致。 事实上,江东早就有实力攻取丹阳了。 毕竟地理优势摆在那里。 只要东吴想,吴兵便可朝发夕至,以丹阳之贫瘠根本不可能撑到齐国的淮南援兵过来。 只不过出于畏惧遭到齐人的报复,这么多年来才一直不敢动丹阳的主意。 但孙权一直希望通过外交努力来一统江东。 比如通过提供山越俘虏,或者花重金,献舟楫等等。 但都被陈登拒绝。 陈登一直是对吴强硬派,一直主张先南后北。 即先灭东吴,再攻中原。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