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张郃直到此时此刻,才明白他这个临时调拨过来救火的“青州都督”,手上并未有太多实权。 青州东部已失,兼之本就控制力不足,袁氏所掌之地仅平原郡、乐安郡、济南国三地而已。 张郃所实控的地盘就济南一地,平原吕旷,乐安张南,名义上虽听从自己的号令。 然,他们一个背靠三公子袁尚,一个背靠二公子袁熙,没一个善茬。 张郃能不能调动他们,估计也得看二人脸色。 “……窃闻君子不处嫌疑之地。” 岑璧的声音还在继续。 “既然袁公对张将军心存疑虑,将军身为青州都督,就该更加小心才是。” “怎讲?” 张郃凝眸问。 “袁公所疑者,谓将军与徐州有旧耳。” “适才李翊在城下与将军攀交情,将军不以箭射之,反与之叙谈。” “万一河北有人进谗言,将军又何以自处?” 张郃恍然大悟,原来岑璧刚刚让自己射箭是这个意思。 既然要断情嫌疑,就该斩断与徐州的来往。 待醒悟过来后,张郃心中也是挣扎。 这么简单的道理,当时他又怎会想不到? 但自己终究没有这样做,难道真的是自己心存侥幸,打算为将来留个后路? “……唉。” 岑璧叹一口气,“君子不立危墙,将军如今既身处嫌疑之地,当好自为之。” 这种既要又要的思维可要不得。 “……罢了,如今还是好心防务东平陵罢。” “待袁公军令下来,再谈将来之事。” 张郃心烦意乱,不再理会此事。 是夜,月色微明。 东平陵。 在巡视完城防之后,张郃缓缓走下城楼。 负责值守城头防务的士兵见了,赶忙施礼。 “见过将军。” “白日徐州军未有攻城,恐今晚将来夜袭,尔等务必严加防守,切勿松散懈怠!” 张郃再三叮嘱,总觉得心中惴惴不安。 今日白天与李翊谈话之后,他心情便一直很不好。 同时又觉得以李翊之才智,真的会那么大的功夫,专门跑来城下跟自己叙旧吗? 一连串的事件,惹得张郃心烦意乱,再无法像往日那样冷静沉着的思考了。 不过好在东平陵的守军足备,有六千之众。 虽经土鼓山一败,但张郃已经安抚了军心,众将士对坚守两月的时间还是很有信心的。 “请将军放心,由我等在此值守,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正是正是!纵是李翊两肋生翼,咱们也将他翅膀给折了。” “将军您今日也忙活了一天了,快去休息罢!” 张郃在军中的威望还是很高的,士兵们都很尊重关心他。、 眼下也确实有些乏了,待养足精神,才有力气统筹军务。 “……嗯,尔等还是要多加小心,李子玉足智多谋,绝非等闲之辈。” “连曹操都忌他三分,我等又是孤军守城,丝毫轻敌大意不得。” “万一有事,切记及时报我。” “慎之,慎之。” 请将军放心! 众守将再次拱手应喏,心中都有些不耐烦了。 暗道张将军忒也涨敌人志气,灭自家威风了。 纵然他们在正面战场之上,无法跟徐州军硬碰硬,但有墙郭作守。 纵是百万军马,也只能一队一队上来。 况乎他们还要先闯过城外的鹿角木、陷马坑、拒马桩层层阻碍。 待临近城墙之时,便是一阵箭雨滚石招呼。 哪是这般好闯的? 正当众人不以为意之时,忽听得城外传来一阵喊杀之声,锣鼓喧天。 张郃陡然变色,厉喝道: “徐州军果然是要夜袭,尔等速去准备,做好防务!” 说罢,张郃提刀在手,亲自率军奔向城头。 城上守军的神经也立马紧绷起来,匆匆忙忙登上城墙。 摆好阵势,架好弓弩,严阵以待。 现下已是深夜,不少守军已经入睡,但听得城外鼓声与喊杀声,还是从床上被惊醒起来。 纵是想睡也不敢睡了,遂纷纷披甲持枪,赶往城头御敌。 张郃按立于女墙之上,举目凝望着城外动向。 夜如泼墨,伸手难见五指。 城外并无法看清徐州军的虚实。 唯有风中传来敲锣打鼓的嗡鸣声,喧闹声,不绝于耳。 听这声响动静,莫不是来了上万人? 岑璧也披甲持缰赶来,连忙出声问: “张将军,外面鼓声喧天,喊声大作,想是徐州军要总攻了。” “我等当何以御敌?” 张郃表情凝重,从容不迫地指挥着众人。 “诸位且休要自乱阵脚!”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敌军虽众,我东平陵也未尝不坚。” 言讫,张郃横刀在手,一脚踩在墙头之上。 威风凛凛,霸气侧漏。 守军皆被此举所动,士气大振,嚷嚷着要与徐州军一决生死。 很快张郃这一面城墙方向,便聚拢了三千守军。 这已经是城中一半的守军了,作为防守方,三万人来了也守得住。 喊声、锣声、鼓声,持续了足足有半个时辰。 众人神经一直紧绷着,听了半个时辰的“演奏”,却迟迟不见徐州军来攻。 初时还精神抖擞,杀意凛然,斗志昂扬。 待到后来则是完全麻木,精神萎靡。 终于,鼓声锣声全部停止。 东平陵内外,复归沉寂。 城上的守军也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但在短暂的喘息过后,转而开口怒骂道: “这徐州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聒噪了一晚上,却半天不来攻,莫不是消遣乃公?” 众将士在墙头上骂骂咧咧个不停。 无不抱怨徐州人太过怂了,折腾半天不来攻城。 张郃心中也是一片疑云,凝着眸子,静静地望着城外。 夜色那头,风声依旧,却不闻人声。 似乎徐州军早已退去…… 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大伙在墙头上吹了一阵冷风过后,张郃这才笃信徐州人今晚是不会再来了。 张郃如释重负,回首谓众人道: “许是徐州军见我等反应迅速,及时整备了防务,故知难而退,暂不攻城。” “诸位且安心回去睡罢!” 得到张郃的允许之后,众人这才敢回去睡觉。 一个个伸了懒腰,打个哈欠,各自回营歇息去了。 张郃坚守了一晚上,身子也是疲惫不堪,迈着沉重的步伐,踉跄回到郡府。 上床之后,也不脱衣甲,将刀剑放在床边,侧身而睡。 “……咚咚咚!” 就在张郃甫一躺下,堪得半刻小憩,忽闻得城外鼓声震天,杀喊声大作。 张郃猛然从床上惊起,顾谓左右道: “何人鸣鼓?” “——报!禀将军,东城门外集结了大量敌军,想是徐州人来攻城了!” 亲卫快步闯入房内,火急火燎的向张郃汇报军情。 张郃又惊又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暗道适才徐州军明明已经退去,怎的复有回来? 莫非适才只是佯攻,以作疑兵,待我军睡下过后,才举大军实攻? 念及此,张郃面色微变。 也来不及细想,从床边绰起大刀,便领着亲卫,匆匆往东城门赶。 抵挡东城门时,城头已然集结了大量守军。 个个严阵以待,诸将校也是厉声喝斥,指挥众人左右奔驰,迅速添置滚木礌石。 这些人跟张郃一样,不少人都是从睡梦中被强行拉起来的。 整个人都是迷糊的,便似赶鸭子上架般,稀里糊涂地来到了城墙上。 张郃身为主帅,容不得懈怠,抖擞精神,绰刀登上墙头。 一脚踏在女墙上,高声大喝: “敌军将至,生死时刻。” “诸君切要打起精神,严阵以待,准备厮杀!” 一如往常般鼓舞士气。 众守军努力地拍了拍脑袋,想让自己的头脑清醒一点儿。 旋即瞪大双眼,集中精神,死死地盯着城外。 咚咚咚…… 哐哐哐…… “杀杀杀……” 夜色那头,锣鼓喧天,杀喊声大作。 似天踏地摧,岳撼山崩。 如此动静,本该引起众人的紧张。 然众人适才已经紧张过了,眼下已经有点“脱敏”了。 与方才一样,莫大的动静再持续半个时辰后,再次停歇。 …… 东方既白,朝阳初升。 喧闹声终于停下。 东平陵守军又累又困,再三确认徐州军没有来攻。 大伙这才如释重负。 看来徐州军这次,依然只是佯攻罢了。 “可恨!可怒也!” “这徐州军究竟在耍什么样,折腾乃公整宿,就是不欲使我等睡个好觉耶?” 众将士气得拔剑砍石,被李翊这般折腾了一晚上。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