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就在家里安排几杯酒,请林冲吃了。 话不絮烦,两个相别了。林冲自到天王堂取包裹,带了尖刀,拿了条花枪,与差拨一同辞管营,两个取路投草料场来。 正是严冬天气,彤云密布,朔风渐起,却早纷纷扬扬卷下一天大雪来。那雪早下得密了。但见: 凛凛严凝雾气昏,空中祥瑞降纷纷。 须臾四野难分路,顷刻千山不见痕。 银世界,玉乾坤,望中隐隐接昆仑。 若还不到三更后,仿佛填平玉帝门。 林冲和差拨两个在路上,又没买酒吃处,早来到草料场外。 看时,一周遭有些黄土墙,两扇大门。推开看里面时,七八间草屋做着仓廒,四下里都是马草堆。中间两座草厅。到那厅里,只见那老军在里面向火。差拨说道: “管营差这个林冲来替你回天王堂看守,你可即便交割。”老军拿了钥匙,引着林冲分付道:“仓廒内自有官司封记。这几堆草,一堆堆都有数目。” 老军都点见了堆数,又引林冲到草厅上。老军收拾行李,临了说道:“火盆、锅子、碗碟都借与你。”林冲道:“天王堂内,我也有在那里,你要,便拿了去。”老军指壁上挂一个大葫芦,说道:“你若买酒吃时,只出草场,投东大路去三二里,便有市井。”老军自和差拨回营里来。 只说林冲就床上放了包裹被卧,就坐下生些焰火起来。屋边有一堆柴炭,拿几块来生在地炉里。仰面看那草屋时,四下里崩坏了,又被朔风吹撼,摇振得动。林冲道:“这屋如何过得一冬?待雪晴了,去城中唤个泥水匠来修理。”向了一回火,觉得身上寒冷,寻思:“却才老军所说二里路外有那市井,何不去沽些酒来吃?” 便去包裹里取些碎银子,把花枪挑了酒葫芦,将火炭盖了,取毡笠子戴上。拿了钥匙出来,把草厅门拽上;出到大门首,把两扇草场门反拽上锁了。带了钥匙,信步投东。雪地里踏着碎琼乱玉,迤逦背着北风而行。那雪正下得紧。 行不上半里多路,看见一所古庙。林冲顶礼道:“神明庇佑,改日来烧纸钱。”又行了一回,望见一簇人家。林冲住脚看时,见篱笆中挑着一个草帚儿在露天里。林冲径到店里,主人问道:“客人那里来?”林冲道:“你认得这个葫芦么?” 主人看了道:“这葫芦是草料场老军的。”林冲道:“原来如此。”店主道:“既是草场料看守大哥,且请少坐。天气寒冷,且酌三杯,权当接风。”店家切一盘熟牛肉,烫一壶热酒,请林冲吃。又自买了些牛肉,又吃了数杯,就又买了一葫芦酒。包了那两块牛肉,留下些碎银子,把花枪挑着酒葫芦,怀内揣了牛肉,叫声相扰,便出篱笆门,仍旧迎着朔风回来。看那雪,到晚越下得紧了。古时有个书生,做了一个词,单题那贫苦的恨雪;广莫严风刮地,这雪儿下的正好。扯絮?绵,裁几片大如栲栳。见林间竹屋茅茨,争些儿被他压倒。富室豪家,却言道压瘴犹嫌少。向的是兽炭红炉,穿的是绵衣絮袄。手拈梅花,唱道国家祥瑞,不念贫民些小。高卧有幽人,吟咏多诗草。 再说林冲踏着那瑞雪,迎着北风,飞也似奔到草场门口开了锁,入内看时,只叫得苦。原来天理昭然,佑护善人义士。 因这场大雪,救了林冲的性命。那两间草厅,已被雪压倒了。 林冲寻思:“怎地好?”放下花枪、葫芦在雪里。恐怕火盆内有火炭延烧起来,搬开破壁子,探半身入去摸时,火盆内火种都被雪水浸灭了。林冲把手床上摸时,只拽得一条絮被。林冲钻将出来,见天色黑了。寻思:“又没把火处,怎生安排?” 想起:“离了这半里路上,有一古庙,可以安身。我且去那里宿一夜,等到天明,却作理会。”把被卷了,花枪挑着酒葫芦,依旧把门拽上,锁了,望那庙里来。 第(2/3)页